高棣抽泣两声,哽咽道:“老师,我能搂着你吗?”
冯陵意像是有点意外,沉默片刻,道:“嗯。”
下一秒他的腰就被死死搂住了。高棣抱着他的救命稻草,像受尽委屈的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冯陵意睫毛微微颤抖,犹豫一下,手臂轻轻搭在了高棣胳膊上,跟他十指交扣。高棣看不见,那双眼里狠戾和痛苦交杂,嘴唇却紧抿着,克制着表情。
即使是背对着,也生怕被人看清了那颗心。
第十一章 。
端王接到信就往宫里狂赶,拉车的马四个蹄子都踩飞了。风风火火冲到清宁宫,国舅爷也刚巧从车里下来,俩人对视一眼,空气里噼里啪啦直冒火星子,末了还是假笑着揖让一番进了殿。
入了内室,皇帝在榻上昏迷,下了帘子,看不清具体情形。屋里宫女太监正六神无主,看见二人像得了救星一样急忙迎上前,端王低声问:“还成吗?”宫人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开口,端王脸一沉,径直过去挑起了帘子:老皇帝了无生气地躺着,面上肌肉时不时抽搐一下,已经在倒气了。
端王叫了他一声,也不见应,看样是连回光返照都指望不上,过不多久就要咽气。这下高棣稳了,端王脸上悲痛,心头却暗喜。那边国舅爷也凑过来,一见老皇帝要完,心头登时一沉。国舅爷已届知天命之年,但平素保养得当,看着就像四十出头,风度卓然,他对下人一贯好声气,虽然极不悦也只是微微皱眉:“怎会这样快,不曾宣国师么?”
宫人垂首道:“早就派人了,太常寺回报说、说国师正在闭关……派了两位贞人过来,瞧了瞧说救不得,又回去了……”
国舅爷压着火道:“还在闭关?”
宫人嗫嚅道:“国师前段时候卜出陛下不久将殡天,奴婢私心想着,怕是冥冥已定,国师也无能为力吧。”
“冥冥?”国舅爷面上掠过一丝冷笑,却忍着没说什么。他烦躁地来回踱了几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皇后呢?”
宫人有点慌张,连忙道:“已经去叫了。”
皇上巴巴地跑来清宁宫,结果冷衾冷褥地被晾了一宿;现在都快不行了,皇后居然还在外头浪!国舅爷被妹妹气得手直哆嗦,终于克制不住,甩袖怒道:“胡闹!”
宫女太监呼啦啦跪了一地,端王安坐看戏,国舅爷咬了咬牙,忍气坐下,自己倒了杯水喝。一杯水喝完,国舅爷感觉心气平了不少,突然听见远处隐隐马蹄声。那蹄声密如疾雨,转瞬就奔到殿前,显然来人根本不顾忌这是在宫里,鲜衣怒马恣意疾驰。马是好马,跑得快却平稳,行至殿前,骑手一拉缰绳,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她朗笑一声,随手拍拍马脑袋:“好大威风。”
马得意地放下前蹄,骑手翻身下马,奖励地喂了一粒糖,自有下人来牵走。国舅爷听见外头响动,猜到是谁,绷起一张脸,而来人已经一把推开内室的门。
云莅扫视一圈,摘下手套随手扔给侍女,拢了一把短发,挑眉笑道:“热闹啊。”
见过云莅的人都不会疑惑高欢为什么长成了那样,他就像个仿制品,模样神态都像足了原版,那股疯劲儿也像。云莅原来有一头得意的长发,人见人夸,她也极宝贝,特意配了个侍女打理,养得丝滑柔顺,缠绵逶迤。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就厌了,抄起剪刀来了个一刀平,如练长发说剪就剪,眼都不眨。身边人自然炸了锅,但云莅说:“我要骑马,长发麻烦。”
你贵为皇后,不好生在宫里待着,骑什么马?头发剪那么短,野人一样,成何体统?可云莅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她爱怎样就怎样,谁也休想管。她咔嚓剪掉头发时才成婚没几年,高欢刚会走,皇上还以为自己能降住她,放话说她不把头发养回去就不进清宁宫。云莅背对着他用手指梳马的鬃毛,闲闲道:“之前不是说好了,你不管我,我也不管你。”
高承没当回事,搂住她的腰,亲昵地亲亲她耳朵:“什么说好了,你现在是我的女人,就得服我管。”
云莅毫不客气地推开他的脸。这女人讥诮地勾起嘴角,比常人略浅的琥珀色瞳孔似笑非笑盯着他,刻薄极了也漂亮极了:“我怎样关你屁事?”
高承被骂得一愣,云莅已甩开他的手翻身上马:“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