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吻到几乎窒息才分开,高棣赖在冯陵意身上,脊骨还一阵阵发麻。冯陵意喘息着,低低道:“我只能给你到这儿。”
高棣睁眼看他。
他说:“再多的,我也没有。”
高棣没听懂,但今天这口肉汤已经喂得他餍足极了,暂时不想奢求其他。他从冯陵意身上爬下来,舒舒服服抱着他。他知道前面还有好多好多烦心事,好多好多道坎,端王,高欢,吴玉莲,个个是炸弹,他本来已经觉得苦到捱不下去了,可冯陵意明明比他还要苦,却愿意一口一口哺给他蜜。
有这口蜜撑着,他就能走很远了。
嘿,你们都跟我作对又怎样,一起上我也不怕。
有他喜欢我啊。
高棣忙着和男人卿卿我我,早把他的死爹忘到了九霄云外,那边却有人比孝子贤孙还操心。
太常寺已经濒临崩溃。太祝这几天就没怎么合眼,端王和云党轮番轰炸,使者一天八百遍地催,最后都干脆打地铺住在太常寺了,来来去去就那一句话:“国师什么时候出关?”
我他妈也想知道啊!太祝心中哀号,你以为我不着急?羌人认为死后七天魂魄离体,老皇帝躺到第六天,据说味道已经不对劲了,再不超度怕是要成为头一位入地狱下油锅的皇帝,皇室非跟他拼命不可;可是除了国师,谁敢给他超度,没那个资格啊!
不是没试图斡旋,太祝听说国师被抓,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殿前司交涉,没想到对面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挟人要价。贞人骄横惯了,如何能受人威胁,当即决定动手劫人。不料人没劫到自己倒吓个够呛,还把殿前司得罪个透,谈判陷入僵局。带队的贞人何尝把小小殿前司放在眼里,当即打申请要带人把殿前司连根拔起,被太祝一脚踹在前心:拔你妈的远古巨坟,国师被抓的事如何上得了台面?!要是被掀出来勾结云党谋害皇上,老子砸碎你的狗头!
领导发话了,太常寺服软了,委委屈屈地放低姿态试图贿赂,这回轮到殿前司不为所动,好说歹说就是不松口。随着老皇帝一天天发臭,前朝的态度愈发强硬,端王和云党赛着劲儿地给太常寺施加压力,其余亲眷更不必提,恨得眼都红了。太祝夹在中间一夜白头,只要醒着就是不住嘴地骂,骂殿前司贪得无厌,骂下属一群傻逼,骂端王道貌岸然,骂云党过河拆桥。最发自内心的诅咒当然要留给国师,您怎么不嘎嘣一声死了呢,我也好官升一级代做法事,现在搞这烂摊子谁来收?亘古未有之变局,怎么就让我摊上了,作孽啊!
可能是太祝大人的祈祷被傩神听见了,就在他被逼到精神恍惚的关头,突然收到了一份神秘大礼。大礼是被扛回来的,由派去殿前司的贞人全员护送,太祝刚要开骂,突然发现他们的表情很微妙。慌乱、鬼祟和释然交杂,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太祝皱起眉头。大礼上蒙了一层白布,他嗓子眼发紧,慢慢伸出手掀开。
“唰!”
顾文章干净利落地掀了布,屋里瞬间响起低低的抽气声。他的喽啰背个手,狐假虎威地咋呼:“都憋吵吵,沉稳点,知道不?”
速冻国师躺在白布下,因为室内太暖和,冰棍一样冒着白烟儿。顾文章咳一声,拍拍手吸引注意力,拿腔拿调地发话了:“各位,那咱们这个交接仪式就算开始了啊。”一摆手,“那什么,小莫,领着瞅一圈儿。”
三方领导在小莫的带领下排成一路纵队,依次参观国师遗体,间或有上手的,在国师大脑门上敲敲摸摸,挑西瓜一样。顾文章在边上主持:“大家也知道啊,就在前几天,老人家不幸遇难了,深表哀悼,深表哀悼。这次来,咱们主要确定两个事儿啊,第一,人是不是真的;第二,死没死透。”等三方都看完了各自落座,顾文章让人把国师抬出去冻上,继续道:“各位,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对我殿前司的诚意应该心中有数了吧。下一个环节,我们有请太常寺代表上来讲两句话啊,大家鼓掌欢迎。”
哗啦啦的掌声,太常寺上去一通感谢,另外两方老实坐着笑容满面,一派其乐融融。发言完毕,国师已被重新冻硬了,太常寺用白布卷了卷,扛着回去交差。假贞人们目送国师被扛走,纷纷露出满意的笑容,也提出告辞,顾文章推着察哈台挨个同他们握手,殿前司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