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她总要好笑地问一问,“谢骁你真是黏人。”
谢骁就摇摇头,把她抱在怀里,“幼娘,我们会白头偕老的对吗?”
“是啊,不然你还想和谁一起慢慢变老?”
这日子过的太平淡了,和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她在秦家时,上边还有个老太太和陈氏,下边还有个妹妹秦景兰来说说话,院里还同住着瑞姨娘,两人可以一起乘凉看看星星。
没想到来了太尉府,除了一个千依百顺的谢骁,竟是一点事也没得做,没有半点阻碍,什么都顺着她的心意。
只是即便如此,她依然感到气闷,隐隐有些烦躁。好像有个无形的束缚框出了一块方寸之地,她就待在这里腾挪雀跃。
有一次她开玩笑对谢骁道:“我怎么觉得这日子太顺了些,有些不真实呢。”
没想到谢骁竟微微变了脸色,闪过一丝慌乱。其实他脸上的神情变化极小,但她是熟悉谢骁的,这一丝令她猝不及防的惊慌,轻轻扎了她一下。
不过她似乎也有了忘性,很快就忘在脑后。
这一天傍晚,她倒是难得发了脾气。起因是谢骁又没什么胃口,夹了几筷子就搁下碗不吃了,让她独自面对满满一桌菜肴。
她又心疼又不高兴,“谢骁,你是要我亲自下厨才肯赏脸吗?”
谢骁哪敢让她去溅一手油花,连忙解释道:“我在前边书房吃了一下午茶点,现下不饿,真的吃不下。”
她又哪里肯信,“你连这一桌饭菜都吃不下,还能咽下米糕?罢了,你不吃我也陪你,叫人收了吧,把碟子赏给院里其他人。”
任谢骁怎么哄,她都不肯坐回餐桌上去,还恶狠狠道:“前些日就感觉你瘦了,你还说不是,你以为冬天多穿几件衣衫我就看不出了吗,晚上你脱了我一摸就清楚!”
谢骁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有些哭笑不得。只是到底惹她难过了,她背过身去不理会他。
晚间她更是生气地把他的枕头拿到书房,放在隔断后边的小榻上,语气凉凉的:“晚上你就睡这吧,我看你也不敢脱。”
“幼娘……”谢骁还要努力争取,她已经转头离开。
没想到谢大人登堂入室后又会睡回这里,菡光和湖菱两个暗暗憋笑。
新来的蕊光、瑶光几人只见过他们如胶似漆的模样,竟不知夫人发作起来还有这么大脾气,能把太尉赶出房里,有些吃惊但也很乐观。
“哪一对不吵吵呢,明天就又和好了。”
谢骁叫菡光传话,说要回寝间去,那边回话说不准,菡光就在屋子里两头跑,东一句西一句,直看得大家有趣,都不信他们真吵架了。
最后还是景语赢了,谢骁闹了一会儿也就随她,在书房后边安置。
他这边晚上是湖菱过来值夜,到了亥时屋里只剩角上还有盏莲花灯,夜色静静融入了黑暗。
半夜里谢骁口渴,迷迷糊糊喊了一声,睡在外间地铺上的湖菱即刻惊醒了,执灯过来相问,“大人,是要喝水吗?”
谢骁含糊应了一声,也不知是真渴还是在说梦话。
不管怎样,湖菱都不敢怠慢。
她穿上棉外套,搓了搓手,从书房侧边的小门出去,门后边连着个茶房。
房里有个半封着膛口的小炉子,炉上彻夜温着水壶,预备叫值夜的人用茶水。不只茶水,还有一些封好的吃食,热一热就能下肚。
湖菱推开小炉的膛口,扒了扒里边的炭,又添了一块新的莲花炭,炉子很快就烧热了。她蹲在炉边,伸出手烤火。
她的手指纤长白净,骨肉均匀,指甲上没有涂凤仙花汁,却也有种别样的艳丽,十分好看。她没有烤很久,拢了拢厚厚的棉衣起身,提着还没滚烫的水壶回到书房。
屋里静悄悄的,东边那头是景语的寝间,菡光几个值夜的也都睡得很安静。她把莲花灯挪到书房里来,拿剪刀剪了一段烛芯,灯光又暗了几分。
书房靠后窗那边有张木榻,平时可以下棋品茗,木几上有一副茶杯。那张巨大的隔断也顶到这面的墙头,隔断另一头才是可以通到后边休憩的小间。
湖菱把灯放到桌上,翻出一只茶杯。这屋里用的东西都是极好的,她认得这是汝瓷杯。她往杯子里倒了一小半热水,停了一停,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