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宝树_作者:顾苏安谢席(72)

2018-02-22 顾苏安谢席

  随即,那独坐的锦衣公子就起身出了茶棚,几人收拾结账后,立即紧随上前,马蹄声“哒哒”地踏进了山林深处。

  “牛三!”

  站在田里的汉子大声呼唤他,“你这是愣着做啥子?莫不成,真瞧见你的贵人了?”

  众人随着他的话,再次哈哈大笑。

  牛三解释的话就这般被笑声淹没过顶。

  他走开几步,再转过头去,发现方才那几个人坐的桌子四处都被茶棚遮挡着,只有他方才激动时站的那一角位置,能勉强看清里面的人。而且那奔走的马蹄上许是包了布,声音都被呼啦啦的北风吹散了。

  开茶棚的老牛头正颤巍巍地数着钱,眼睛浑浊得连手臂外的物件都看不清。

  牛三打了个寒颤,一时间连自个都说不分明,他刚才是真瞧见了人,还只是花了眼。

  他握着锄头狠使了几把力气锄地,眼前忽就又出现了当头那锦衣公子的模样,目光就不受控制地朝着那群人消失的方向看去。

  十二月里,杨北山上瘴气可重得很,谁他娘的不要命了,居然挑着这个时候进山?

  谢宁池带着人在山下安置完马匹,徒步上了山。

  他们进山时都还明亮的天色,随着他们逐渐深入山林,在两刻内就变得昏暗。

  大风刮得手臂粗的树木都哗啦作响,山间积攒的落叶枯枝被风卷动,凌厉地朝着脸上刮来。

  有颗铁桶大的石头不知是被风刮走了下面堆积着遮挡的土块,还是被山林间仓皇奔走的动物们撞击到,突然就朝着山下滚来,将一棵碗口粗的大树拦腰折断,正好倒在了他们一队人的中间。

  树倒下时,谢宁池就站在树的侧下方。

  听见声响不对,险险避开之后就被扑了一脸的落叶枯枝,耳边叠声响起紧张万分的呼唤声。

  “孤无事。”

  谢宁池从树枝下出来站起身,抬头看了眼糟糕的天色,树林里昏暗得难以看清前路,这次是断树,下一次指不定就是悬崖,“找地方休整,等天气和缓。”

  林间寸步难行,他们找到一个简陋的山洞,围成一堆取暖。

  方才大树倾倒,虽没有将谢宁池压伤,但一树的雪都落进了他的衣领里,行来的一路上雪被体温化开,冰凉的雪水就浸在他的衣裳里,几乎与皮肤冻在一起。

  走在他周围的几个天字卫看见,默不作声地就在进山洞时将他围在了中间的位置。

  山里的风呼呼作响,吹着树木不住地摇摆,发出凌厉的泣涕声,像是女鬼在尖声控诉。

  饥寒交迫下的干等实在磨人,天丑瞄了眼谢宁池的脸色,开始说起这几日在杨州城寻人时所听见的种种见闻,“……那顾家三爷却是个浪荡儿,据说当年是与傅家老爷一般的人,只是在赌场上出了老千,惹上不该惹的人,被人砍了一只手……”

  说到正尽兴,他口渴难耐,伸手出去想要接点雪止渴,身后就有人踢了他一脚,“接着呢?还有什么?”

  正讲到青楼花魁的裙下客呢,卡在这里,一伙儿大老爷们等着听的,成不成样子了?

  “诶,这不说着,”天丑接不着雪,随意抓了把含在嘴里,被冻得龇牙咧嘴的,“这就要说到傅六爷了。”

  “六爷那日上青楼,正遇上怡红馆花魁破苞的竞价,六爷握着扇子,玉树临风地往中间一站,竟是笑着说了一声,‘你们竞价花费金银,爷一文不出,就能让妙娘子亲自点头应了爷。’”

  “她这话说出口,那怡红馆的众人自是不服,却见六爷在堂中站着,仰头朝那叫妙娘子的花魁一笑,说,”天丑清了下嗓子,努力说出六爷在这话里的风流劲,“妙娘子瞧瞧我,兴许今夜该付嫖资的就是娘子你了。”

  “旁人都说这话狂妄,谁知那妙娘子还真没忍住,掀了帘子,从此一颗芳心就砸在了六爷身上。”

  山洞里冰凉彻骨,这故事里的红尘意味听得众人心中发热,想想那傅六爷的一张脸,居然也还真深以为然。

  天丑开了话匣子,这话完全就停不下来,又想起一桩傅六的风流韵事,“这六爷在杨州城啊,不止是这红馆里的姑娘们惦记,据说青院的好些小倌们都曾自荐枕席,有位还曾明言说过,能与六爷大被同眠,便自此为六爷守身如玉……”

  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到了身后有人突然推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