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清妍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沉默地看着他。
“传皇上旨意,兴晨郡主接旨。”栖月负手而立,突然一本正经地宣读口谕。
叹了口气,翻身由瘫坐变成跪姿,眼下就两个人,栖月不介意郦清妍自己也不介意,所以连仪容也没有心思整理,唯有姿势还算端正规矩,“臣女接旨。”
“煊太妃突染重疾,念兴晨郡主治好敬王妃在先,又系太妃侄女,特宣入宫侍疾,贴身照顾太妃,直至病愈,钦此。”
郦清妍宽大袖子底下的手不由捏紧,指甲刺进手心,疼痛让人清醒冷静,郦朗欢生病比前世提前了整整四个月,若说不是人为,她是绝对不信的。难道因为自己的布置又改变了什么不知道的事情?郦朗欢的病,除了让郦家失去一大靠山,还与别的东西有联系不成?
郦清妍转念一想,又推翻心中快要建立起来的假设,郦朗欢实在算不上靠山,如果不是个永安无意间撞见,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人表面上默默无闻的人,在宫里的地位居然这么高。前世她最后的消息,也不过让母家的人进去侍疾了几天。定国公府没有诰命正夫人,还是郦朗迭的正妻赵洁进的宫。
这样的快要被外界遗忘的深宫妇人,除了关乎宫廷辛密,也没有旁的了。郦清妍飞快捉住脑中一闪而过的大胆猜想:慕容曒肃清朝堂,如果不仅仅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呢?深层次的原因,也许正牵系到郦清妍百思不得其解的那个巨大阴谋。
“你总是不分时间场合地爱出神或则发呆。”栖月的手在眼前晃过,郦清妍回过神来。“在想什么,说来听听?”
“你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郦清妍撑着地面站起来,整理身上歪歪斜斜的衣裳。“一个人的思绪瞬息万变,哪里是一句话就能概括完,然后说出来的。”一边应付着栖月一边环顾四周,想知道被他带到了什么地界。“若我问你,你此刻在想什么,你能回答我么?”
“当然可以。”栖月把落在地上的发带捡起来,递给郦清妍。声色如茶,馥郁清香,入耳清雅,余韵甘美,回味无穷。“我在想你。”
郦清妍顿了顿,接过发带的手在栖月的掌心微微停了片刻,又像被烫着一样飞速缩回去。“你像是变了一个人。”抿嘴,连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变成的现在这个模样,“现在这样,我很不习惯,诸如此类的话,少说些为好。”
“我还没有说完。”栖月噙着笑,“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郦清妍瞪他,都懒得生气了。
“话说,”手在眉骨边搭了个凉棚,“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悬崖底下不该是山脚的湖泊么?”眼前一条宽阔大路,实在很像官道。
“已经在椽木山外了,马车就在前头,我们回城。”
郦清妍瞠目结舌。
“温阑那边不用担心,会有人去和她说。至于那几个老头子,温阑会给你摆平,也不用担忧。”
郦清妍咂嘴,“母亲告诉我,少阁主身边随时有五位以上的高手保护。所以,我的暗卫呢?”
“甩掉了。”栖月说的一本轻松。
郦清妍扶额,“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太妃娘娘已经病入膏肓药石罔效了,急需我的血,以求最后一试?”
“当然不是。”栖月把她抱上马车,“懒得和他们纠缠而已。”
郦清妍无奈地发现,只要有类似栖月的这些人在,自己的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栖月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过来休息吧,眼下都是乌青,这几天累坏了吧?那群老头真是不解风情。”
这种近似于调戏的举动,郦清妍才不会理他,左右打量着马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又在暗匣里找到一些松软的小饼,吃了几块后,取出厚厚的毡毯把自己裹了,嘱咐栖月一句,“进宫前先回一趟郡主府,至少让我梳个头。”然后就缩在马车里远离对方的那个角落,静静地闭上眼睛。
又有一件事情在她的认知之外,栖月对十二禤阁很熟悉。无论是知晓皇城据点,还是准确找到郦清妍在这里的位置,或则对阁内各大长老的称呼,无一不标志着他和温阑,和十二禤阁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也许温阑选中的少阁主候选人里,他也是一位也未可知。可是敬王那件事又说不通,两者之间究竟是个什么关系,郦清妍想的有点头晕。晕着晕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