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严警觉地驰马护在子莫前方,抽刀,子莫示意他退下,并驾着马儿似闲庭信步继续前行。雨水落在这马上人儿周遭,水气氤氲,愈近了,城门上的弓箭手不禁交头接耳了一番:这来者不是北齐的兰陵王爷吗?怎么像是个女人?
丝丝漆黑发丝被雨水淋得贴着子莫脸庞,瓢泼大雨大得都让人睁不开眼睛了,天地间仿佛拉起了一块巨大的垂帘,朦朦胧胧,却越是让那张倾城容颜如此突兀和扎眼。
萧子莫下马,上前抱拳说道:“阁下可是宇文护宇文大人?”
“是,正是,你可是兰陵王爷?敢问我母亲现在何处?”宇文护擦了把脸上的雨水,焦急地朝后面张望。他便也是震惊于当初打得那突厥第一勇士成了众人笑柄的高长恭怎会生得如此美姿色,可什么都比不上他的老娘回长安重要。
“就在那辆马车里,大人可过去看看。”
萧子莫都还没说完,那中年汉子便一溜烟跑出了好远,满地的水花四溅,可宇文护丝毫也没在乎黄泥污了他的袍子,竟然直直跪在了那辆马车前方:“母亲,护儿来恭迎您回家了!娘亲!!您受苦了,儿不孝啊!!”倾盆直泻的雨水,把宇文护声嘶力竭的哭喊声盖得断断续续。子莫不禁回首,那阎姬已经下车,淋着大雨,与自己的孩儿紧紧相拥。
十几载的分离,割不断母子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
狡诈凶狠如宇文护,也有这般肝肠寸断的孝母之心。两母子生离死别后再聚首的悲恸,仿佛老天都在嚎啕哭泣。
好不容易旁人劝住了哀嚎哭泣不止的两母子,宇文护也回过神发现北齐的兰陵王和他的亲兵都还驻足在城门外等候着他缓和了情绪。
宇文护让人侍候着自个儿的老娘,擦了擦眼泪,抱拳说道:“兰陵殿下一路辛苦了,风大雨疾,怠慢了!请速速进城!我在皇宫给殿下一行准备了接风筵席,感谢王爷对我周国女眷的厚待!”
宇文护命人开了城门,带着子莫一行人朝着未央宫前去。
“高大人,高大人……”子莫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宇文嫣。
“宇文夫人何事?”子莫驾马至马车旁。
“大人,外面雨大,到未央宫还有些距离呢,你便也来马车上避避吧。”文宇嫣说道。
前面的宇文护坐在轿撵上,听着动静也探出头来看了看,宇文嫣比他还小了十年,可姑姑便是姑姑,当年他父亲过世的时候,唯一不能心安的便是小小年纪便被北齐扣做了人质的小妹,这番回来了,他也算是了了父亲的心愿。
“嫣儿,兰陵殿下是北齐使臣,与我们女流一同挤辆马车便是失了体统,等会入了宫护儿他会安排妥当的,你不必担心。”阎姬拉了拉宇文嫣的手,说道。
宇文嫣脸红了一阵,看着子莫微微点了点头,便放下帘子。
未央宫内,一殿倚着一殿,重重深宫,气势恢宏。
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
萧子莫驭着马儿,跟着宇文护进了未央宫,已是入夜时分,子莫抬头望着雨后轻烟缥缈缠绕的明月,竟也游离恍惚起来。
未央宫建于西汉,汉高祖迁都长安,这西宫变成了主宫。其周回二十八里,前殿五十丈,深十五丈,高三十五丈。店内有宣室,麒麟,金华,承明,武台,钩戈殿等,还有寿成,万岁,广明,椒房,清凉,永延,玉堂,寿安,平就,宣德,东明,岁羽,凤凰,通光,曲台,白虎,猗兰,无缘等殿。
宫殿殿台基础用龙首山的土堆出,殿基甚至高于长安城,巍峨雄壮,回首望向来时的地方,竟能看到皇城外长安城中万家灯火的华丽景象。如梦似幻,这,便是名流千古的未央宫了……
宇文护见天色不早,便先安排了萧子莫一行歇息于永延殿,北齐众人皆被淋成了落汤鸡,于是沐浴更衣便是头等要事。
“兰陵殿下,今日在下怠慢王爷了,王爷一路辛苦,便今晚先歇息于这殿中,明日再给殿下接风洗尘,您看如何?”宇文护接回了老娘,顿时心情都甚为愉悦,便也对萧子莫十分礼遇。
“谢过大冢宰,今晚便这样安排吧,我想我的手下也乏了,便早些歇息,劳烦大冢宰了。”子莫谢过。
“殿下客气了,我宇文护今日能再见到我的老母,兰陵殿下也是劳苦功高啊。”宇文护抱拳作揖谢道。宇文护一世枭雄,他自命不凡,真心会感谢他人的次数掰着手指都数得出来,此次便是发自肺腑的,他的老娘仪表端庄,接入宫来,也未有先前他想的那般憔悴污秽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