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性格随和,不喜铺张浪费奢靡无度。筵席间没有顶级的西域香薰熏得人昏昏沉沉,也无靡靡之音一片莺歌燕舞。可正是这恬淡雅致,更加让这仙都之苑高雅脱俗亦如天上别院。
清醇佳酿,曲调风雅舒畅。皇帝身边也少了很多妖冶嫔妾,只有六叔的正妻顺成皇后一人做于他的身旁。
虽是这邺城皇宫中每年都有的宫廷筵席,可这个中秋之宴却别开场面,平和安详。没有人担心一句无心的话语得罪了君王而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二叔在世之时,虽乖戾跋扈之性情让他在开疆扩土的战场上声名远播,可也着实在前朝后廷中枉杀了很多人。特别是在他身体状况每况日下之时,更是如同疯魔了一样肆意虐杀了不少身边的大臣,官员们每次入宫伴驾都是提心吊胆如坐针毡,唯恐一个大意就人头落地。如今,皇帝位上换了人,宫中也有了新气象,不少大臣笑逐颜开,六叔比高殷更得人心。
酒过了三巡,子莫纵然运气好可也轮到了几回,已经喝得让九叔暗暗看她,怕她又对着他喊爹爹长爹爹短。子莫迷迷瞪瞪,高湛思量了一下,挪了挪自己的位置,离得身边的人更加近了些,似乎长恭稍稍软了下身子都能倾倒在他的怀里,半侧着身形,那冰蓝的绸缎衣料似有似无会轻轻擦着他的衣角,长恭偏着一边的头托着腮帮,发丝垂泻,纵是轻轻把玩在掌心,那已经半醉的人儿也没了往日的警觉,看着仍在继续的游戏而不自觉。想来这高演想出来的行酒令的游戏倒也是真不错。高湛脸色犹如春回大地,寒冰般的脸孔倏然绽开了微笑。
行酒令一直持续到了月上中天之时,许多大臣有的捂着嘴巴,有的捂着肚子,慌不择路,还没来得及和皇帝陛下禀报,就夺路而出一脸痛苦匆匆去解决自己的尴尬。
“这……哈哈哈哈。”那些败下阵来的大臣的窘样引得其他人哄堂大笑。高演和他的皇后也是摇着头笑,皇帝陛下扫了一眼这个大殿,原本坐得满满当当的筵席如今居然只剩下一半人还不到,而高孝瑜,两颊染了绯色,可仍然步履稳重,谈笑风生,当真是不得了!
“王大人,再喝杯吧!别人说你才学斐然,乃我北齐第一大才子,今日里吟诗作对不过七八回,你就对不上了?这可不行,皇上还等着您出口成章,留下名流千古的诗句呢!”孝瑜端着个大碗干向一个捋着胡子不断摇头的老头,那老头看着那越凑越近的大碗,如临大敌,头摇得好像拨浪鼓一样。一看着那满得快要溢出来得酒碗,那位大人便觉得两眼发花,什么名流千古的诗句,他如今连酒水里自个儿的倒影都看不清了……
唔!王大人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股反胃直冲上来,抱拳借着位置和上方的高演行礼,忙不迭说道:“老……老臣无用啊,恳请皇上和河南王爷见谅……唔……老臣,老臣……失礼……”王大人到底也是侍奉了三朝君主的元老了,如今头晕眼花间也已经顾不得许多礼数,端着袍子捂着嘴巴直直冲向了大殿门口,也来不及寻什么茅厕了,见着黑漆漆的地方就冲了进去,远远地,还能听到传过来得作呕声。
“哈哈哈哈,河南王爷啊,你真是厉害,这王大人平日里如何一板一眼拘谨之人,如今也被你喝得丑态百出了。我怕这明日里早朝,朕的朝堂里便是剩不了几个能下床的大臣了。”高演笑道。
“陛下,臣今日里也是借着酒劲诸多失礼了,望陛下和诸位老臣都不要见怪才好。”孝瑜风度依旧,似乎方才喝的都是白开水一般,气不喘话不乱,子莫迷迷糊糊看着依旧风流潇洒的大哥都不免打了酒嗝开始崇拜起他来。这酒量,着实天赋异禀,让人不五体投地都不行。
“皇上,河南王爷如此海量,着实不该浪费了此等才能。想我中书省每年接待来我朝纳贡觐见之属国番邦也不下百余次,蛮邦风俗便是以酒论英雄,我省中大小官吏屡屡苦不堪言虽拼尽全力可还被说道是无气概,老臣斗胆说一句,若是河南王爷愿意屈尊来我中书省履职,想来今后必无番邦敢小看我北齐。”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伙都酒喝多了,皇帝高演称赞着孝瑜海量,而席间有一大臣便起身直抒胸臆有感而发,争着抢着要大哥发挥天赋异禀的特长去为北齐的外交大业做出一番贡献。
那老臣说完,同是中书省的几个大臣皆是回想往事不禁泪眼婆娑,然后再充满期待看着河南王。满怀希翼,彷如孝瑜就是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