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头,我们这还要不要盯着啊?王爷还不带着回撤吗?我们可是要北上做大事的,怎么整夜趴在这粪泥地里还没完没了了?”小兵支过身子抱怨道。
“去!以为就你一个人烦吗?老子我才烦呢!”那宋军兵头叼着一根草狠狠一口吐了出来,他一个堂堂宋军远征军的兵头居然被派来盯着个二百五的乡野农夫之妻回家省亲,简直是一种不能言说的侮辱!可这永光王爷是何等人?前军的指挥权便都是他的,沈将军也不在此处,真是有苦无处诉有状无处告!那兵头从地上拍了拍泥土便起来了。
“头,是可以回去了吗?”没眼力劲的小兵忙不迭问道,如释重负。
“回去你个头!王爷吩咐咱们继续盯着!等他们上了驿道再去通报王爷!傻蛋,你看看他那辆牛车这么破,到驿道上还不得等晌午啊,急什么!给爷爷我去弄些吃的来!”
盯梢的宋兵们个个浑身都散发着醉人的粪土和着青草的味道,苍蝇如影随形,久久不肯离去,而东边的晨曦微微泛起,天亮了一些。绵长古道,芳草萋萋,牛车蹒跚,车轱辘缓缓,又别有一番悠然自得的味道。
“长恭,长恭!”燕小乙看四周没人,早就受不了被女人的丝巾蒙面的憋闷味道了,便一把扯下面上覆的丝巾,他画着女子的妆容,微启一点朱唇,皱着眉头轻声喊道。
“作甚?才坐了这么点路就憋不住了?尿急?”子莫的声音从燕小乙屁股底下传来。他蜷缩在牛车上的破镶板里,那镶板盖上一块花花绿绿的大棉布,垫个垫子,就是阿力媳妇的御用宝座了。
“这牛车这么慢,长恭你是缺心眼还是觉得我扮女人没你漂亮不会引来宋兵侧目啊?居然还让阿力从驿道上大摇大摆地走?!从黑风寨出来我可是让你这个大当家带够了盘缠的,大哥你弄几匹快马不行吗?!”燕小乙抽出袖子中的手帕捂着嘴巴恨恨说道,低垂着头,声音小到只有镶板里的子莫听得到。许是这让堂堂燕大少爷扮农妇的事情太过让他恼怒了,所以燕小乙今日说话早没了以往的宽容大度,倒是言语讥诮和个刁妇一般尽是刻薄自家老大的话语。这高长恭一晚上把他扮成了什么鬼模样,他对着镜子都不忍心认自己!
“稍安勿躁,我们前些时候骑的马儿够快了吧!可还不是被那宋军撵得到处跑!黑风寨的兄弟久未操练打家劫舍都略显生疏,整日在那西梁山上尽做发财梦了,要想一血前耻,可不是几匹快马便能重拾往日威风。既然刘子业一定要死盯着我们,我也只能这样抛个鱼饵让他来咬,我们不慢,哪能让那日行百里的宋军前军也乖乖慢下来配合我们?但愿周围的兄弟们能尽快冲出关卡离开宋境才好!“
“什么?你这是拿自己做饵?!”燕小乙差点没掩饰住自个儿的男子嗓音,倒是赶车的阿力吆喝了一声小心,然后马车似是碾过了一块大石头,车轱辘颠簸,燕小乙身子重重晃了一下才没露了馅。
“娘子,你没事吧?”阿力憨憨地回头问燕小乙,关切之情让燕少爷都忍不住哆嗦一下,相当敬佩这个庄稼汉子的沉着淡定。
“没,没事,你赶你的车吧。”小乙用帕子捂着自己的嘴,强做娇声说道。
“长恭,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你以为我们黑风寨这么多兄弟让你做大当家便是贪生怕死要你来替我们挡刀枪的?!你真是太瞧不起人了!”燕小乙愤愤说道。
“不,黑风寨的弟兄跟着我下山必然是宝剑出鞘,至于这好兵器就要用到那恰当的地方。这里是宋境,用我们黑风寨几百兄弟的性命和宋国大军硬拼出一条血路回齐国,我高长恭还没暴殄天物到这个份上,你便好好演好你的阿力媳妇吧。若不是刘子业那厮看过我扮女人,你以为我愿意藏在这黑乎乎的镶板里连胳膊腿也伸不直吗?!哎,你就别抱屈了,我要是能舒舒服服坐在上面扮阿力的媳妇,绝对不缩在这黑箱子里!不止黑,还臭!看看我旁边堆的都是什么?几只南瓜还有一条活鱼,还有柿子呢,呵呵,刚才一颠似乎还压扁了几个,燕少爷你愿意可以等会来试试,比以前睡那兵卒的大通铺还惨!”
看长恭在底下如此碎碎念抱怨着,燕凛倒也气消了不少。捂嘴笑了笑,本来是想掩着点他那阳刚男儿的豪气万丈,可没想从旁处看倒也是娇羞万分媚色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