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柔看现世安好没人要再修理他,便也很惬意地双手枕着脑袋与他们并排躺在船上,天空为帐,船板为床,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这般轻松过了。
河面上星子格外发亮,天气虽冷,可今晚的星河也是璀璨非常。犹如打碎了皇母娘娘的首饰木盒,那珍珠玛瑙便都一股脑泼洒在了天河之上。
天上的河流蜿蜒着,他们所坐的小船也在慢慢流淌。三个人渐渐都看呆了,清风朗月,胜似神仙。
“柔弟,这水路是往哪儿去啊?”子莫随口问了一句。
“这啊,是沧水河段,一直往东就会到大海。渤海郡我便觉得是个不错的地儿,两位兄长以为如何?”
“慕容柔!”慕容冲一听,便知晓这地儿离着燕国旧都不远,正是在那渤海湾边上。
“渤海郡?我还真没去过……凤凰,不如便去那儿吧。”子莫只是含笑说了一句,正要发作的慕容冲便偃旗息鼓了。暗地里盯了那狡猾的小子一眼,可慕容柔哪里管他,得意洋洋挑了挑眉毛从舱中拖了条毡子出来,马马虎虎一盖,转个身便打起了呼噜。
“呵呵,也该乏了。这都一天一夜没有好好睡了。”子莫看着酣睡的慕容柔,笑道。
凤凰点点头,从慕容柔身侧拉了那条大大的毡子过来,仔仔细细盖在了子莫身上。
盖严实了,手一揽便环着身边的心爱之人,轻轻说了句:“睡觉。”
子莫抿了抿嘴角,笑了,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感觉一个吻落在了他的鼻尖上。子莫闭着眼睛,轻轻凑近了回吻在了凤凰的下巴上,如同蜻蜓点水,可又是别样的海誓山盟。相拥而眠,那人在呼吸相闻间呢喃着。
“长恭,如若是这样一辈子和你四海为家也该是极好。我们隐姓埋名,天涯海角,如影随形。”
听着耳畔的情话,还有风吹动芦苇荡的声音。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可已经足够让人刻骨铭心。
凤凰抱着他,于是这天寒地冻之中都暖意融融。不一会,便是梦境。
天涯海角永相随的愿景,很久很久之前也曾有一人和他发愿过。说他为了这样的前景,能放下所有的一切。用一生的漂泊只想寻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挣脱了那叔侄间的禁锢。
……那时他不曾深爱过,所以他不懂那人说出这番话时候的感触。如今却突然重新翻涌,让子莫不禁有些心痛。
这样的血缘羁绊,岂是寻个无人知晓的地儿便能一切重来?
河面有着寒星的倒影,让人仿佛看到了那人不苟言笑的眸子。
他为了凤凰终是离开了那个地方,希望那偌大的邺城宫殿之中,九叔不要太过凄冷才好。以后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作者有话要说:
好热……!
第225章 密报
夜凉如水,高湛指尖捻着一支狼毫,即便已经二更,可还未有睡意。
笔尖在宣纸之上轻轻碾转,墨汁所晕之处如同泉水翻涌又好似海棠花开,点点攒攒绽放了一片。高湛垂首,冰冷的眸子被那流着泪水的烛光染了暖色。可眉心微微皱着,眼尾勾画些许落魄寂寥之色,与他白日里面对众朝臣时的杀伐决断判若两人。
“陛下,早些歇息吧,今日送那些宋使出皇城该是累了。”安瑞在一旁给高湛掌灯,让他画得更加便当些,灯光亮了,那宣纸上的画反倒是更让人看不明白了。迷迷蒙蒙一片,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事物,安瑞知晓皇帝心中郁结,便也不敢多问。
“段懿可有什么消息送回。”高湛问道。
安瑞低着头摇了摇,轻声说道:“段将军只说沿路发现了两名禁军侍卫的尸体,其他还未有什么新的进展。陛下,慕容冲跑不了……即便是回了柔然,那苻坚可汗也会抓他回来!”
高湛手中的画笔微微一滞,继续低头作画,随即自言自语:“慕容冲不会回柔然了。他……”
“他怎么了陛下?”安瑞没听清,高湛后面的话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于是任凭身边的人弯下了身子也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那宣纸之上的挥毫泼墨愈渐浓烈,像是炸开了道惊雷,天空之上密布的都是厚厚的乌云。
“陛下是在画阵雨吧!真是惟妙惟肖啊!”安瑞转头看看皇帝陛下,夸赞道。哪里知道这皇帝并不买账,只顾自己伏案作画,撒气般用笔尖沾饱了墨汁便重重在那勾画,一笔一笔,一下一下,只将那颜色晕得不能再重,一张纸头都没有了什么闲余的地方。乌压压的一片,像是重山层峦叠嶂,又像是迷雾藏着化不开的魔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