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切齿,怒气熏红了眼。
宇文邕看着那怀中抱着高湛的高长恭,手中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几欲吐血,却只能打断了牙齿往肚子里咽!高长恭啊高长恭,哪怕回头看一眼表示他心中依然对他有几分念想都好,为何这样的背影似是比陌生人间还要孤凉……
“宇文陛下,长恭终究是齐国臣子,如今我国陛下危矣,望您能暂且收手,也算是看在你我二人的交情之上让开条道儿让我回去医治我国陛下,长恭不胜感激!”子莫并未转身,目视前方仰头说道。他怕回头看到那人的落寞而难过,也根本不想将二人如此多年的情谊这般冷酷地搬到讨价还价的台面上。
他明白宇文邕的心意,可是一来不能二来也不可能。既然如此,还是回到最原本的位置上,棋逢敌手,宿命对手。这般,于他宇文邕,于他高长恭,才好……不知道这算不算退缩,子莫看了看高湛奄奄一息的脸,垂下眼帘,沉声这样说道。
漳水河上的邂逅如是错遇,今日里便要将二人的关系理理。
他始终是齐国的臣子高长恭,而他,这周国皇帝宇文邕的身份也是难改其他。
“你,你当真选择高湛而要离我而去?!”
宇文邕冲上前来急急问道,他急红了眼睛眼中只有将要离去那人背影,根本不管阎罗老者跟在子莫身后伸手便要钳制向子莫的肩膀。他想要越过那阎罗老者却被猝不及防一掌打翻在了地上。
宇文邕落地的闷哼之声让子莫心头一颤,回头果不其然看到那人的嘴角渗出了血来。
“国师!你做什么?”子莫怒道。
“呵呵,兰陵殿下啊,老夫看您急于给陛下治疗便替你解围了。我今日里不擒拿这宇文邕已然是手下留情了,如何,难道你还想两头都讨好不成?一女不可侍二夫,忠臣不可侍二主,况且,你若是偏帮,纵然陛下会帮你,老夫也会把今日之事呈请给朝中重臣,共同来定夺你高长恭是否忠心!”阎罗老者掌中内力盈渥,若是这宇文邕还敢造次,那打死也是与人无尤!
“长恭,你当真还要跟着这人回齐国?!”宇文邕扶着胸口又站了起来,他何止在赌气,便是把命都赌上了!
子莫看着那人,不忍,又不能心软,于是别开了眼。
宇文邕啊宇文邕,何苦如此,定要让他把话说绝?
“宇文陛下,回去吧。若是再见,定也是在那沙场之上刀光剑影之中,到时候,是恩是怨我高长恭都一一还你,若是你有本事,这条命给你都未有不可!今日你单枪匹马落了下风,而我陛下也危在旦夕,不要执迷不悟了,国师肯放你走,该识时务才好!”
冷言冷语,子莫又将后背给了那人。
狂风揽着天幕,这刺骨的崖间的风像是重重的耳光打得宇文邕身形不稳,两耳蜂鸣。
“你便是这般自轻自贱?!高长恭,高湛能给你什么?!朕都会给你!”
宇文邕的重重吼声在虎跃崖间回荡。
子莫微微皱了皱眉头,这话,好生熟悉,对了,三哥也是这样咆哮着想将他拉回去。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然而,他来时的堤岸总已经被被孽海湮没没了踪迹。
这孽海无边,早已经将他拍得粉身碎骨没了顶。子莫看着那始作俑者闭着眼睛睡在他的怀里,苦笑着,心中全不知道这是何情绪。
垂头苦笑,长恭漠然转身离开,衣袂飞扬。看在宇文邕的眼中,那每一步都如二人分道扬镳形同陌路的一刀刀,生生挨在了他的胸口上,他的身心都如焚化于那片愤恨和绝望。
宇文邕脑海里全是长恭看着高湛的眼神,冷笑着,才发现自己这些年的苦苦忍耐与道貌岸然究竟是拱手想让了什么……
扬起长眉,宇文邕摇着头勾起唇角。平日里的睿智冷酷又回到了宇文邕的眉眼间,他最后问道:“你当真要回去?!”
身后还是周国皇帝的不依不饶。宇文邕性子倔强,又自视甚高,子莫明白他此刻有多失望。
“长恭当然要回齐国,那里,才是长恭的家园和归宿啊。”
说话间,前面是上了断崖的重重周兵,看到宇文邕受伤纷纷拔刀而来。
“让道,让他们过去。”
阎罗老者摆开了架势,却听到身后的周国皇帝这样说道。
“多谢。”子莫微微颔首道谢,抱着高湛便急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