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流风回雪,轻云蔽月。
这人,与十年前一模一样的英姿笑貌,便是震慑了在场初见或是重见的敌人故友。
“长恭……”斛律家的三父子皆是不禁红了眼眶。
他们不该在战场之上流泪,可是,便是许久没有这样高兴。
斛律光知晓自己的徒弟死得蹊跷,可是,他不是高长恭一人的师父,更是整个北齐的肱骨之臣,三代元老。
除了继续守护这江山社稷,他又是满腔对徒弟的愧疚和想念。
没想到,长恭竟然回来了。
他果然,也是爱着这一片国土的。他并没有怪这十年的命运颠簸,骨肉相残,居然还回来,守护这江山!
斛律光顿时哽咽,待纪尘也红了眼眶,这时隔十年的重见,皆是用一个战士的胸怀,熊抱在了一起。
山谷中的冲杀,其实早就入了尾声。
因为这兰陵战神的还阳,等待入关十年之久的柔然兵却是梦碎当场。
苻丕被抓,大批的柔然人觉得邪门还退了回去。
营中的苻坚听了前方战况,连着手中的杯盏都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兰陵王高长恭?如何还活着!!
天黑之时,纪尘带着斛律父子去了自己的营帐。
师父老了,也比以前爱哭了。
“师父,你以前可是会骂我,哭哭啼啼像个娘们。”纪尘打趣道。
北齐是何景况,段懿一人独霸了段家军,可是,却会败在区区柔然三万兵马手中。
危急关头,却还是自己师父用这风烛残年来舍身护国。
他心酸,也很庆幸自己还活着。
果然,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了!齐国需要他,他曾为了这方热土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还需要他。
“长恭,你可真够狠心的啊!便是还活着,却真是杳无音信!”
斛律须达也是哭得鼻子酸涩,今日大难不死,有得以和长恭重聚。
人生如此,当真是峰回路转,大悲大喜啊!
有这重逢之日,便也是此生无憾了!痛快,痛快!兰陵王高长恭便不该这般死了!!
西梁军的营帐前篝火冉冉。
纪尘给在座的故人都斟满了酒,他花了十年,能重新做回这兰陵王高长恭。
在这北齐最为需要他的时候能杀回故土,匡扶社稷。
这便是他的全部。
他隐姓埋名,他十年颠沛流离,为了今日,为的就是不见这齐国山河破碎的今日!
“师父,对不起啊,我知道我大哥一直都在找我。若是寻了你们说明真相,到时候,怕是连你们一家都连累了。”纪尘说道。
他与师父坐在一起喝酒,便还是和十年前,甚至是二十年前一般,并未有什么更改。
人世便是这般的矛盾。
明明沧海一粟,转眼百年。可有些东西,却是比在缥缈仙境千年万年都让人铭记于心,从不敢望,从不敢相忘。
刻骨铭心,谆谆教导。诸多斑驳沧桑,也是这转瞬即逝的生命最为珍贵的地方。
“不必说这些!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师父喝够了酒了,便又开始摆起架子教训于他。
纪尘笑笑,欣然接受。
他们今日,不醉不归,喝到天亮!
紫彦截住了那些抢虎符的柔然人,等他听说纪尘来营救斛律光,便又马不停蹄来了雁门关外。
等他黎明时分回了营地,便是看到这人,在酣畅大醉之后,没心没肺地睡在了篝火之旁。
眼角有那泪痕,身上满是酒气。
斛律光的两个儿子见到这紫彦皆是愣愣,不敢相信。
随着年龄的增长,紫彦长大了,便是愈发像那前武成帝高湛了,回了北齐,该是会有更多人惊奇。
“嘘!”紫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一把抱起纪尘往营帐走去。
这亲密举动,看红了两个小斛律将军的脸,对视了一眼,便还是觉得该先扶着自家爹爹回营帐睡。
“我还能喝!痛快!”斛律老将军脸色泛红,自己的长恭徒儿没死,他觉得天道昭昭,便该如此才大快人心。便是梦里,也是笑着的。
天亮了。
北齐,邺城皇宫的祖宗祠堂里。
小皇帝跪地腿都快断了。
雁门关的战报还没有传来。一夜了,是不是败了,该有个结果了。
雁门关乃是北齐最重要的门户。离着京畿邺城不过区区数日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