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_作者:弃脂焚椒(117)

  士兵自然要拥有在严酷环境中作战的能力。

  但是这并不代表要尽可能地折腾他们。

  这几日风沙实在太大,军士们暂时留在帐内没有前往校场。

  江玉珣和汤一蒙等人正在帐内最后一次清点送给公主的礼品。

  隔壁军帐内的声响,也在这个时候传到了他们的耳边。

  说话的百夫长口音有些重,江玉珣听了半晌只懂了几个字。

  他忍不住问一旁前来帮忙的士兵:“隔壁的军帐内正在说什么?”

  “这个啊,”士兵一边清点草药数目一边对江玉珣说,“这几日军中将士都在学习兵阵之法。那名百夫长正在告诉他们如何排列兵阵,等到风沙停下以后,便要进行实际操练了。”

  末了,他又补充道:“这些都是陛下的意思。他说要将‘战阵演习’变为军中常规的训练项目,人人都要掌握。”*

  到了军中以后,应长川竟比他在昭都时还要忙碌。

  短短几天时间便做出了许多安排。

  另一名士兵也跟着补充道:“除此之外还有各兵种的协同配合。”

  以往的大周军队以步兵为主。

  现在以镇北军为首的队伍,正在逐渐转化为步、骑混合部队。

  这绝对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事情。

  江玉珣缓缓点头,将这一切记在了心中。

  大周军队中法令严明、赏罚具信。

  受此影响,将士们的服从性也格外高,这一点与折柔人完全不同。

  历史上怡河溃堤后折柔人便瞅准时机大肆南下,完全没有给应长川留练兵的时间。

  而如今……江玉珣忽然期待起了这支原本便纪律严明的军队,未来能够成长为什么模样?

  他忍不住向外看了一眼。

  停顿片刻方才继续手上的工作。

  -

  傍晚,军帐内。

  身着浅灰色劲装的江玉珣,正与一名士兵执剑相立。

  “拔剑——”

  江玉珣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道银光从面前闪过。

  “是,大人!”那士兵随即拔剑朝银刃挡去。

  下一刻,两把剑就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江玉珣的手被这股力震得麻了一下,但他却只蹙眉并未丢剑。

  调整几秒后,便再次握剑劈向对手的脖颈。

  现状士兵当即一惊,下意识提剑去挡。

  不料就在那把轻剑即将触及他颈边之时,江玉珣竟然调转方向,向着士兵的腹部刺去。

  束在头顶的马尾随着江玉珣的动作轻摇。

  黑亮的眼眸在瞬间被银光照亮。

  他的眉宇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成熟、凌厉了不少。

  江玉珣的力量虽然不大,但是巧劲却找得很好。

  不等对方闪躲,他手中未开封的银刃已经抵在了那名士兵的腹间。

  若是在战场上,这士兵怕是已被开膛破腹了。

  士兵被吓了一跳,他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手中的剑也在此刻“哐啷”一下摔在了地上。

  显然他没有想到表面看着文质彬彬的江玉珣,竟还有这样的本事!

  士兵愣了一下不由感慨道:“江大人好剑法!”

  “呼……”

  江玉珣长舒一口气,扶着膝盖艰难地调整呼吸。

  几秒过后,终于笑着把手中长剑放到一边,再向对面陪他练剑的士兵行了一礼:“承让了。”

  ……

  这个冬、春,江玉珣一改往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习惯。

  几乎每天早晨他都要抽出最少一个时辰时间,去认真练习剑法。

  在应长川这个“严师”时不时的敲打之下。

  江玉珣也逐渐摸索出了适合自己的使剑方法。

  他身体素质不高,力量并不大,但胜在反应迅速、动作敏捷。

  意识到这一点后,江玉珣在练会了基础剑法之后,又找来几本能扬长避短的剑谱学了起来。

  方才看到有士兵正在军帐内比试,好奇自己现在水平究竟如何的他,终于没忍住找人比了一场。

  随应长川一道来北地的玄印监把水壶交到了江玉珣手中。

  一口气喝了大半后,他终于笑着转身向军帐另一边看去。

  “陛下,臣刚才的剑法可有什么问题?”

  江玉珣嘴上虽这么问,但是眼睛里却是淡淡的欣喜。

  帐内的炭火照亮了他的眉眼。

  江玉珣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完全一副等人夸奖的模样。

  方才那个士兵已经在军中服役一年还多。

  刚开始的时候,江玉珣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够赢过他。

  ……如今看来看来自己的水平或许还算可以?

  “的确不错,”应长川放下茶盏缓缓走了过来,“截剑与撩剑的动作都很标准,反应也非常及时。”

  江玉珣的唇角不由微扬。

  他正准备感谢天子,却听对方话锋一转道:“爱卿方才只想问孤这些?”

  “嗯?”

  江玉珣的胸口还在不受控制地上下起伏着。

  额尖的碎发不知道何时粘在了脸上。

  几秒后,意识到自己想说什么的江玉珣耳朵罕见地红了起来。

  同时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心。

  他不由移开视线,尴尬地轻咳两声并低声道:“……臣想问问陛下,臣是不是也没有您原想的那么菜,表现的或许也算不错?若是陛下能夸上几句,让臣涨涨面子就更好了。”

  江玉珣,做人真的不能太飘……

  你怎么求夸求到皇帝面前去了?

  这像话吗!

  菜?听到这个字天子不由笑了一下。

  他轻旋指间的玉戒问:“如何夸。”

  玄印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军帐中退了出去,帐内只剩下了江玉珣和应长川两个人。

  天子的声音清懒微哑,落在江玉珣耳边竟叫他的耳朵不自觉地痒了一下。

  他下意识移开视线,不自觉道:“比如说夸臣颇有天赋?”

  话还没有说完,江玉珣自己就心虚了起来。

  应长川:“……”

  营帐内又静了几分。

  不等应长川开口,江玉珣突然默默感慨了一句:“……臣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

  翌日清晨,大周使臣整装待发。

  泽方郡的黄沙终于在今天早上停了下来,天空一碧如洗。

  微风拂过远方碧绿的麦苗生出一阵沙沙细响,远远望去如波涛起伏不定。

  江玉珣虽然是这一批使臣中年岁最小的一个,身上的职责却最重。

  卯时天刚亮,霞光从地平线那一头照了过来。

  染红了骏马的白鬃与如星子一般洒落在地的军帐。

  江玉珣出门的时候,其余人已经登上了马车。

  他正想寻自己的位置,一名士兵便快步走来朝他行礼道:“江大人,这边走——”

  今天江玉珣不只是“侍中”或“尚书”,更是代表大周的使臣。

  因此他并未穿平日里的官服,而是换上了更为隆重的礼服,头戴象征身份的梁冠。

  江玉珣鲜少作如此打扮,整个人忽在此刻变得成熟许多。

  “好。”他点头跟了上去。

  大周百官礼服有四季之分,春季所穿服饰的颜色为青。

  镇北军营地建在荒地之上,哪怕没有风沙也是一片昏黄。

  远远望去,只有使臣青色的礼服有一丝勃勃生机。

  “稍等。”还没走到马车边,江玉珣突然停下了脚步。

  下一息,随行的士兵均齐刷刷地朝他看去。

  “怎么了,江大人?”

  江玉珣并不急着上车,而是转身望向不远处最大的那一顶营帐。

  ——大周的天子正带着玄印监站在此处,遥望即将奔赴折柔的众人。

  应长川此行虽然低调,但在场众人却都是知道他身份的。

  江玉珣的心跳忽然快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