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完颜绰来说，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除了是金国的国主之外，也是他和忽鲁的皇爷爷，金国国主驾崩，和皇爷爷殁了，对完颜绰来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体会。完颜绰也想过，要不要趁乱混进宫去，说不定还能见皇爷爷最后一面，但是显然，这并不是个好主意，掌管后宫的元妃与金国储君的太子素来不合，从而也进一步影响了荣王与太子的关系，现在，两派之间的争斗尚未明朗，身为荣王名下唯一的世子，完颜绰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实在不应该意气用事。
为今之计，还是只能静候父王的消息了。
第74章 图穷匕见
完颜绰莫名其妙穿到这本武侠小说里， 身处浩浩荡荡的历史洪流之中， 但又总带着一股外来者特有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优越感，以为自己能堪破过去和未来，置身事外， 亦或者， 眼睁睁看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也能不为所动。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完颜绰之前可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这些未雨绸缪，会不会只是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 直到完颜洪熙回到荣王府，一点点撕下了这十几二十年来的伪装。
得知完颜洪熙回府，完颜绰想也不想就往书房直奔而去， 走出房门才发现，天色阴暗，怕是快要下雨了。
完颜绰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但是不管怎样， 这么些天的紧张局势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是图穷匕首见， 兄弟阋墙；亦或者化干戈为玉帛，一致对外，完颜洪熙可以做出决定，不用他再胡思乱想，担忧金国国主性命垂危的消息被有心人散播出去， 动摇大金国的军心和民心。
书房内。
完颜洪熙脸色苍白，眼眶微红，一看就知道已经是好几天没有合过眼，憔悴不堪的模样让完颜绰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父王。”
完颜洪熙闻言，抬头看了不请自来的完颜绰一眼，勉强扯出一个苦笑，道：“原来是绰儿，快来，正巧父王有件事想跟你说。”
完颜绰心里忽然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即便是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但是真正面对完颜绰时，完颜洪熙还是会心有不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绰儿……”
完颜绰并不是不会看眼色的人，主动开口道：“父王有话不妨直言。”
完颜洪熙咬了咬牙，背转过身去，不再看完颜绰一眼，叹气道：“绰儿，你皇爷爷他……”
话未说完，完颜洪熙已经是语带哽咽。
完颜绰也听明白了，怕是在父王回府之前，皇爷爷就已经驾崩了，虽然早早地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真等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完颜绰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佯装镇定地说道：“父王请节哀。”
父子俩心里都很难过，但是事有轻重缓急，接下来该怎么走，完颜洪熙必须得趁早决断。
完颜洪熙想说的也是如此：“绰儿，你可知你皇爷爷撒手人寰之前，特意把父王叫去叮嘱了什么吗？”
完颜绰摇头，按理说，国主驾崩，自然由太子继位，就算太子殿下身体不好，不能事必躬亲，也有皇长孙殿下这个接班人在，总不会是把荣王殿下叫去临终托孤吧？
“你皇爷爷叮嘱我，切记：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完颜绰愣了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绰儿，这件事是父王对不起你！”
完颜绰眉头紧皱，心里不详的预感更浓了。
窗外，忽然下起了大雨，一时间，闪电飞光，雷声轰鸣。
完颜绰呆呆地站在书房里，听着完颜洪熙将十几年前的往事娓娓道来，包括和母亲的相识，以及自己的身世，而在这当中，出现最多的那个名字，正是这些年来完颜绰一直锲而不舍偷偷调查打听的楼燕飞。
提起楼燕飞时，完颜洪熙脸上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温柔，这是在跟母亲相处时，从来没有过的。
完颜绰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骗自己，其实，事情的真相一直都在那里，十年前，尚是稚子孩童的他就已经触摸到了一部分真相，不过没能力继续深挖，现在完颜绰有能力了，却再无探寻真相的勇气。
逃避，始终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完颜绰没想到，当真相完整清晰地呈现在自己面前时，他会这么难过，不是没法接受，而是没想到完颜洪熙会选择这么简单粗暴的办法，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彻底撕裂了他们十几年的父子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