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懂武功,亦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慕紫乔不忍拂了太后的颜面,便不再多说,戚莺莺退了下来,歌舞继续。
芮央其实是强撑着一口气才镇定地下了台。此时已是夜色渐深,圆月当空,若是换作往常,宿疾发作之时便回府服药,便也无事。偏偏今日被戚莺莺一闹,耽搁了这许多时候,方才又调动内力,急火攻心,那宿疾便如排山倒海一般发作了起来。
芮央一时间脸色发白,也顾不得换下舞衣,只一把拉了琴棋道:“快走!”
琴棋和书画忙一边一个搀住芮央,便向外走去。芮央此时浑身疼痛,如烈焰攻心,实在是走也走不快。才将将行至菡萏桥边,便听得身后戚莺莺追了上来,娇滴滴的声音说着:“长公主留步!莺莺还未向长公主赔罪呢,公主怎的便慌着要走?”
芮央回过头来,身后除了戚莺莺,还有唐芊芊。芮央无心耽搁,便淡淡说道:“不必赔罪了,本宫急着回府。”
戚莺莺却是一个箭步挡在了芮央前面:“公主这样,可是不肯原谅莺莺的无心之过吗?莺莺不知长公主原来功夫这样好,真是失敬得很!”
芮央十分不耐,正要绕开她,却听得唐芊芊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她轻叹了一声道:“莺莺你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原以为凭妹妹你的舞技,定然是艳压全场,得皇上青眼的,却不想······”
戚莺莺原本便没什么城府,又是个火爆脾气,唐芊芊这几句话,便激得她红了眼,一肚子怒气压也压不住。
唐芊芊又向着芮央谦恭地俯身说道:“长公主您大人大量,千万莫与莺莺妹妹计较,皇上素来看重公主,公主的话,比什么都有用。”
芮央今日方才知道什么叫绵里藏针。唐芊芊的话听起来半点错处也无,却是清楚地告诉了戚莺莺,得罪了公主,便是她落选的原因。
芮央一口怒气堵在胸口,只能暗自运气压下,却是再无力辩驳,转身便走。戚莺莺此时却是气昏了头,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她看出芮央似乎身体有恙,故意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
“莺莺可真是怕极了,长公主便饶了我吧,我得罪谁,也断然不敢得罪公主啊······”
戚莺莺只顾拉住芮央喋喋不休,她看着芮央脸色渐白,身子开始摇摇欲坠,心中忍不住暗自得意起来。就像方才的“失足”一般,她便是要拼尽了这“无心之失”,让芮央“哑巴吃黄莲”,方才解气。
更何况,似戚莺莺这般火大没脑的千金小姐,脾气一上来,阎王老子都敢打,哪想得到什么后果。
书画在一边连忙俯身行礼道:“公主是真的该回府了,戚小姐还是放手吧。”
戚莺莺不放,却是带了哭腔,委屈地说道:“莺莺卑微,边公主的婢女也可教训我······公主,您真的这般讨厌莺莺吗?”
芮央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她生平最讨厌与这些口蜜腹剑、虚情假意之人打交道,加之今日旧疾发作,实在快要支撑不住了。
她一时来了脾气,顺势将戚莺莺一推,戚莺莺站立不稳,便向着菡萏桥下的荷花池中栽了下去。栽倒时,她一肚子怒火,更加攥紧了手中芮央的衣袖,另一只手还顺带着加了把力。
若在平时,她根本伤不了芮央,可此时的芮央虚得像个纸人一般,被她用力一带,便跟着她的力道一起向着桥下栽了下去。
栽下去的时候,她看见了唐芊芊的脸,那盈盈笑靥有些变形,透着阴险的狰狞。
芮央直接扑进了荷花池中,完全没有自救的能力,池水凉凉的,与她体内的烈焰彼此冲击着,与冰火两重天。四肢的疼痛感快速加剧,让她无力动弹,她浸没于水中,听见琴棋和书画惊慌失措的呼救声仿佛越来越遥远。
近处,有水花扑腾的声音,她听见戚莺莺一边挣扎一边口无遮拦地奋力说着:“我从未见过似你这般令人生厌的长公主······连皇上选后也要干涉,你······你与皇上再怎么情深也不过是兄妹罢了!等皇上日后听了枕旁风······你这是自己作死······”
芮央闭着眼,说不出话来,她想,戚莺莺一定以为她听不见这样出于肺腑的发泄吧,她是不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然而,那“不过是兄妹罢了”、“枕旁风”之类的只言片语,却总是不停地回响在她几乎要停顿的脑海里,心中没来由地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