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又在萧月白、颜珣中间的那张茶几上将余下的吃食一一摆开,直摆了满满一茶几,他又将找回来的铜板还予萧月白,而后撤了黄山毛峰,见三人并未有旁的吩咐,便乖觉地退下了。
颜珣抓了一张烙饼吃了一口,口舌间无甚滋味,他又取了个肉包子。
萧月白见颜珣捏着一个肉包子非但不吃,还愈捏愈用力,直到肉包子破了口子,流下了汁水来亦浑然不觉,不由软声唤道:“阿珣。”
颜珣心下满是忧虑,听得萧月白唤他,他瞧了眼面色憔悴的韩莳,才凝了凝神,望住萧月白道:“先生,我……我担心孟大人此去不顺,担心行之被刺之事无法水落石出,更担心父皇有恙。”
“阿珣,你且放宽心罢,乖乖地用早膳可好?”萧月白取过颜珣手中破了口子的肉包子,喂予颜珣吃了,紧接着用锦帕将自己与颜珣手上沾染的肉汁擦了干净。
颜珣乖巧地任由萧月白将自己的手擦干净了,自去取了一只香菇青菜包子吃了。
此处若不是大理寺偏厅,若是不是韩莳尚在,颜珣定然要撒娇着让萧月白再喂他吃旁的吃食。
颜珣吃罢香菇青菜包子,陡然想起了昨日自己定下的决心,便努力地大快朵颐起来。
萧月白心下松了一口气,端起一碗馄饨用了起来。
待三人用罢早膳,那衙役便进来将茶几收拾了,又送上了一壶黄山毛峰。
三人饮尽一壶黄山毛峰,又续上了,却还不见孟愈。
时近正午,孟愈已去了两个时辰有余,却仍是未归,不知有何变故。
颜珣颇为坐立不安,望着萧月白的面容,又暗暗地握了下萧月白的手,才勉强安定下来。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孟愈总算是回来了。
孟愈径直走到颜珣面前,压低声音道:“二殿下,我在殿外候了近两个时辰才得见陛下,我将此事禀报陛下之后,陛下却道是他下旨令赵曦赵大人屯集京城粮草的,而后不由分说,便令我退下。”
颜珣急声问道:“父皇龙体可是有恙?”
孟愈沉吟片刻道:“无恙。”
颜珣从孟愈神色便知文帝定然有恙,至于这恙作为臣子怕是不便明言,十之八/九便是纵欲过度了。
颜珣心中低叹一声,面上喜怒不辩,启唇问道:“那行之的案子该如何?”
孟愈答道:“陛下身侧的李畴李公公暗示我勿要再查,由此看来,此案必定与赵家脱不了干系,恐怕如今只能将王铁匠斩了作数。”
孟愈说罢,又走到韩莳面前道:“韩公子,你可记得伤你之人的容貌?”
韩莳思索着道:“记得不甚分明。”
不甚分明,亦须得辨认一番,许那王铁匠便是真凶,孟愈思及此,道:“劳韩公子随我去”
王铁匠虽已于正月十二日被判处死刑,无旁的证据可证明他无罪,且王铁匠已认了罪,又身怀凶器,但孟愈怀疑其中有隐情,将王铁匠关入死牢后,便按下不理,还未将此案上报文帝核准。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为体现人命关天,避免错杀,死刑都是要由皇帝核准的
第95章 转·其七
韩莳随孟愈一道往死牢去了, 萧月白、颜珣俩人亦一道前去。
死牢昏暗,仅数支烛火照明,空气污浊, 弥漫其中的气味甚为刺鼻,食物的馊气、囚犯与鼠类残留的尿骚气、久不见天日的腐朽气等等混在一处,令人几欲作呕。
韩莳霎时腹中翻腾, 赶忙捂住口鼻, 才勉强压下了呕吐之意。
颜珣见状,关切地道:“行之, 你无事罢?”
韩莳无法出声,只得朝颜珣摇了摇头。
四人穿过一片死囚的哀求、呼喊、呻/吟、咒骂, 走在最前面的孟愈终是停下了脚步来,立在了一牢房前。
牢房里头关着的便是那王铁匠,王铁匠蓬头垢面, 缩在墙角, 听得动静, 愈加往墙角缩了缩。
孟愈扬声道:“王铁匠, 你且转过身来, 离本官近一些。”
王铁匠辨认出是孟愈在与他说话, 登时抖得如同筛子似的,几乎要将一身的骨头抖散了去, 即使缩在墙角的阴影处,他溢满了恐惧的颤抖仍是一点不漏地收入了众人眼帘。
孟愈放软声音道:“王铁匠,本官今日此来, 并非是要将你拖出去处斩,你斩首的日子尚且未定,你且放宽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