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版白月光_作者:去蓬蒿(28)

  “你进我的胃,你就不是我的恶人。”

  谢知池像头豺狼一样压在林笑却身上,说着大发慈悲的话。

  林笑却疼得几乎听不清。

  谢知池看着他,慢慢擦着嘴上的血,擦没擦干净他不知道,他笑着倒了下来,抱紧了林笑却。

  他听见外面下起暴雨。

  他听说林笑却为他求情那一天,也是这样下起暴雨。

  谢知池在见到林笑却之前,已经听说过无数遍他的名字。

  地牢里,惩戒阁里,甚至是到了萧倦这里。

  小世子、世子爷、怯玉伮……不同的人,用不同的称呼唤他。

  天潢贵胄,脚不沾地的模样。为他求情?

  又是一个丞相家的哥儿,谢知池恶意地揣测他,只有他越是糟糕越是恶劣,他才能够在涌动不尽的恨意里活下去。

  恨一个人太孤单了。

  他要恨上足够多的人,他才能够让自己的心每时每刻跳动下去。

  他恨皇帝,恨惩戒阁的太监,恨世子,恨他自己。

  久而久之,他几乎要忘了云哥的面容。

  某一天,他竟然想不起来云哥叫什么名字。

  他想了好久好久,他咬自己咬出血迹斑斑,在泛滥的血腥里,他终于想起了云哥的名字。

  云木合,云木合……

  他想要刻在自己的胸膛上,可是连这副身躯都是物件儿,他没有权力给自己刻下印痕。

  咬伤自己,那就尝尝更狠毒的刑罚。

  那么多珍贵草药调养出的美丽身躯,怎么能够让一个奴隶毁坏。

  他只是身躯的容器,他的灵魂微贱如牲畜。

  他只能恨下去。

  恨到把魂魄都烧干净,他才能够做一具行尸走肉活下去,复仇。

  可为什么,为什么林笑却要这副能够被轻易伤害的模样。

  为什么要想着走近他,询问他,看到他。

  把他当一个摆件儿不好吗?

  非要选择看见一头怪物。怪物还能做什么?

  吞噬,吞灭,咽下五脏六腑,活成魑魅魍魉。为鬼为蜮,不得超生。

  谢知池抚着林笑却的眉眼,林笑却没有哭了,可是眼尾的痕迹那样明显。

  那是谢知池反复吻舐过后的痕迹。

  谢知池抚上那痕迹,力道那样轻,生怕惊碎一个梦。

  外面的暴雨更烈了。是一个油锅,噼里啪啦要把整个世界烧光。

  亿万人躯体的脂肪煎出油脂,这锅热油越来越满,越来越满,溢出来了。

  谢知池说:“我给你一个选择。”

  他脱下林笑却的外裳。

  精致华美,绣着银纹,他从衣领抚到衣摆,足够长,足够勒死一个人。

  他不需要谁给他披衣裳。他把衣裳当白绫。

  谢知池缠紧了自己的脖子,一头留在自己手里,另一头递给了林笑却。

  “杀了我,你做的这场白日噩梦就过去了。”

  暴风骤雨,电闪雷鸣。天际轰隆地响,倾盆的雨,打断了王孙公子们的秋狩。

  三皇子望着天边黑压压乌云,抬手射出一箭,便带着弟弟们离开狩猎场。

  秦泯守在马棚里,照看着追风。狂风太急,吹得他手中的草料飘飞了几根。一旁的踏雪连忙去咬,咬到两根,还有一根随风飘去,打着旋落到泥坑里。

  皇后娘娘已经酒醒,他沉默地为自己斟茶。暖和的茶水,冰冷的雨。

  皇帝萧倦本也在打猎,暴雨轰隆而来,便没了狩猎的兴致。

  不如回去看看怯玉伮。

  他骑着他的乌婪黑马,很快就到了寝殿外。

  暴雨里,皇帝萧倦跨下马来。

 

 

第25章 古代虐文里的炮灰攻25

  殿外在下雨,林笑却头还是很晕,他说不清是喝了酒更晕,还是现在砸地上更难受。

  他看着月生的所作所为,不知为何就湿了眼眶。

  他觉得月生看起来好痛苦,身体内长满了刺,像是扎入尖锐树枝的荆棘鸟。

  月生把衣裳绞成白绫,塞给他一头,林笑却不想要。

  这是噩梦,可如果杀了人,那就不只是梦了。

  林笑却不得不从疼痛与晕眩中强迫自己脱离出来。

  他慢慢爬起来,爬到月生身边。他攥住这头,反绕了几圈,把自己的衣裳取回来了。

  衣裳已经皱了,可外面下了雨,好冷,林笑却一点也不嫌弃,把衣裳穿好又爬回了床榻上。

  林笑却听见身后月生问为什么。

  为什么?

  雨水多好啊,为什么一定要沾上血腥。他的衣裳也很漂亮,是绣娘花了许多功夫才绣好的,明明跟白绫一点也不一样。

  用这件衣裳来杀人,连衣裳也会生气的。

  他被咬得很疼,他以后不靠近月生就是了。

  头好晕,身上也好疼,林笑却想山休了。他不该对山休发脾气的。

  他知道山休是担心他。

  山休即使伤害所有人,也不会来伤害他。

  他想回去了。

  他要好好喝药,等冬天的时候,和山休一起堆雪人。皇后娘娘很伤心,送他一个雪人算是逾矩吗?

  那就给皇帝、太子都送一份,人人都有,大概就不突出了。

  林笑却发现自己原来没有那么坚强。

  相比被人恨,被人怨,他还是更喜欢被人爱,被人关心。

  人都是向往温暖的生物,他钻进被窝里,即使这是萧倦的被窝,他也觉得温暖。

  这里的被子货真价实,只要躲进去,他就可以骗自己没有血与疼。

  才躺进去一小会儿,萧倦竟回来了。

  林笑却躲得更深,他身上有伤痕,他不想被人看见。

  萧倦没管一旁垂着头的谢知池,径自走到床榻旁。

  看林笑却还睡着,摸了摸他的额头,摇了摇他,让林笑却醒过来。

  都这么久了,他都打猎又回来了,怯玉伮怎么还睡着。真是太能睡了,一天到晚全睡过去,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林笑却睁开眼,萧倦细细看了看,觉得不对劲:“你做噩梦了?怎么好像哭过。”

  林笑却哽咽了一下,强忍着,“嗯”了声。

  萧倦道:“都快及冠了,还会被一个梦吓着。身体像个瓷娃娃,心智也要当娃娃了?”

  眼见着林笑却又要哭,萧倦道:“算了,没人让你不当。”

  说完他笑了下,伸手要抱林笑却,林笑却直往里躲。

  看着萧倦阴冷的眉眼,林笑却低声道:“臣觉得冷,不想出被子。”

  “陛下,臣想多睡一会儿,可以吗?”林笑却不想跟他犟,不想暴露咬痕,“您的头发湿了,外面的雨好大,会着凉的。陛下,您快去沐浴。”

  “浴池很暖,把冷意洗刷掉就不会着凉。”

  熨帖的话萧倦听得够多,可还是头一次听林笑却说。

  他心里怪怪的,说不出,有点别扭。

  眼见萧倦真乖乖沐浴去了,都没继续掰扯。林笑却松了口气。

  他下了床,随意找了件萧倦的大氅,仔细系好。

  萧倦身形高大,林笑却穿着有些拖地。他提着大氅,叫了一个小太监帮忙打伞。

  他要回去了。

  月生在背后唤他。

  林笑却没有回头。没有停留。

  被咬上一次就够疼了。

  他很听话。他不会想着再靠近他。

  大氅长长的,遮住凌乱折皱的衣衫,毛领子厚厚的,刺得他脖子上的伤口发痒。

  在陛下这里睡了一晚,回去却如此模样。

  他需要一个理由。

  可晕眩让林笑却想不出来。

  若是往常,他应该早就晕过去了。可是身体上的疼痛存在感太强烈,他竟然没办法晕过去。

  雨声哗啦哗啦,小太监把伞全偏到林笑却这边。

  小太监整个人都湿了。

  林笑却倏地认出了他。是篝火宴上被三皇子踹了一脚的小太监。

  “你淋湿了。”林笑却轻声说。

  小太监农猗[yī]连忙道:“奴才不碍事。”

  林笑却轻轻摇了下头,把伞扶正。

  这伞很大,装得下两个人。而且这场雨太大了,风又狂,就算把伞全推到他这边,他的衣衫下摆还是会淋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