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书算不算得偷?窃书的“书”,究竟是书本的书,还是书文的书,那就仁者见仁了。
挽月正想得欢脱,见青衣一闪,素问从窗户跳了下来。
“映花。”挽月见素问眼眶隐隐泛红,便唤丫环,“去烫几壶酒来,我与你素问姐姐一醉方休。”
这些年来,挽月和白贞时常见面,连身边的人都相互熟识了。
对饮半晌,二人皆无醉意。
“姑娘…如此海量!?”素问惊奇。
“自然。”挽月笑道:“只是不和白娘子一道吃,万一醉了不小心说破了她的身份,日后我还要跪她不成!”
素问噗嗤一笑:“就算说破了,娘子也不是那样迂腐的人,非得受着虚礼。再说…娘子如今凤凰落草…”
说到这个,她情绪低落,仰头连饮了三杯。
“听闻当今圣上清俊无双,若是再有娘子的风华,那位去邪公子,不知可通音律?”挽月问出了心中疑处。
“呃,”素问怔了一怔,“姑娘竟疑心唱歌的是大皇子?不是的。”她摇了摇头,满脸哀痛:“他自五岁时便跟在太后身边,如今…其实那一日的福饼是他亲手递与娘子的,否则娘子又怎么会吃太后的东西!”
“兴许他不知道罢!”挽月叹道。心中其实明镜似的,当时轩辕去邪已经十岁,能活到十岁的皇子,绝不是孩子了。
“也只能这样想了。”素问又何尝不知。
她倒拎起酒壶抖了半天,只掉出几滴,不满地又唤来映花,再烫了三壶。
终于有些醉意。
素问总算开了口:“不知道姑娘哪里得来的好本事?那毒连药王都束手无策。”
挽月轻笑:“你家娘子必定交代过不许问我这个,否则你也不用陪我吃了这么多酒。”见素问讪讪的不好意思,挽月爽朗一笑:“从哪里学的本事我当真说不得。”
“素问明白。”她快速连饮了好几杯。
“但我可以教你。”
“什么?!”素问瞪大了眼。
“是的。我教你。”挽月笑道:“说起药王,倒是替我背了好大黑锅。”
素问听得挽月有意传她使毒之术,又是兴奋又是惶然,心想此事必须先问过娘子意思。见挽月岔开话题,心中轻轻一舒,接道:“宫里那位以为是他解的毒,可真是百口莫辩,我们就算放出话,说不是他治好娘子,太后也只当我们护他。现在也不晓得躲到哪个山林里避祸去了。”
第6章 无辜药王
药王可不是无辜?
他真没给白后治“病”啊!
当初大相国寺来请,他喜滋滋地念着空明方丈那株“双姝抱月”,听得小和尚说病人的病很麻烦,更是喜上眉梢,大手一挥:“老夫最不怕麻烦。不过方丈知道我的规矩,诊金…”
小和尚点头连连:“方丈说了,他懂。双姝抱月嘛。”
药王一生与药草为伍,非但不腻,更嗜好收集各色奇花异草,想要他治病救人,需备上合他心意的花草。当然,药王谷其他的人还是食人间烟火的,列有一份详实的清单,将各种病症按轻重缓急程度排了序,对应的诊金和花草种类罗列得清清楚楚。
听到双姝抱月,药王满意地捋着胡须,随小和尚到了大相国寺。
见着中毒的白后,药王把空明大和尚祖宗十八代一齐问候了个遍。这天下能给白后下毒的,除了那两位,还有谁?!
白后中的毒名为“蝉怨”,是取北地一种叫“冻吱儿”的耐冻蝉儿一千只,集于一只泥罐内,灌入冰水,冻成冰坨之后以文火慢慢烘焙,冰融化,露出蝉体时,再灌入冰水冻结之后再次烘焙。一冻一烤交替折磨之下,“冻吱儿”口中吐出一种黄色的液体。反复七七四十九次之后,冰水被那黄色液体取代,此时取出那一坨黄色冰蝉,置于温暖的内室,待冰自行融化,裹在正中央的蝉儿仍需是活的,轻轻挤压其腹部,若是挤出三滴无色无味的液滴,就是成了。
“蝉怨”制作极为不易,火候轻一分不得,重一分不得。四十九次寒暑交替中只要死一只蝉,也是成不了。
三滴毒液中凝结了千蝉之怨之毒,受者白日里如坠冰窟,夜里如遭火焚,生受四十九日才会痛苦地死去。死时身体如焦枯的冰渣,再无一块好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