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说:“殿下过来怎不派人通知老臣,老臣也好亲自迎接。”
韩奕拱手,脸上的笑容化开,“冒然来此,本是想向大人求一副字,只是大人这里人多,子容也不敢打扰,见这园子里景致颇好,便忍不住逛了,唐突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岂敢。”章荀之也拱手施礼,“老臣拙迹能得殿下欢喜,是老臣的荣幸,既然殿下喜欢,老臣这就命人准备,殿下这边请。”
“大人过谦了。”韩奕拦住转身要走的章荀之,“冒然来此本就是子容的不是,怎好还打扰大人。”
顿了一下,他往院中看了一眼,赵桑榆还趴在栏杆上,下巴微微上扬,不知在和身旁的丫头说着什么。
韩奕抿唇,面容愈加温润,“刚刚路过这里,见庭院中有女眷,子容不敢打扰,只是桑榆……大小姐似在院中坐了很久,大人还是快去吧。”
话落,韩奕又往院中看了一眼,莲池因风荡起浅浅的波纹,赵桑榆扔下耳环的那处早已归于平静,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他垂下眼,脸上又晕着笑,“子容先行告辞,下次再来给大人赔罪。”
章荀之皱眉看着韩奕走远,背过手继续往前走,语气淡淡,“五皇子来过这里的事,我不希望第五个人知道。”
“是。”红袖,翠羽对视一眼,“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到了亭外,章荀之重重咳了一声,声音故意压得很重,“你一个女儿家怎能这般没有仪态地趴在这儿,像什么样子。”
赵桑榆立刻想起前世在家中是也是这样,祖父总说她站没站样,坐没坐样。
她瘪瘪嘴,“我等太翁等的太无聊了啊。”
“这是理由吗?”章荀之黑着脸,“你的规矩看来是时候要立起来了,还有昨日给你留的功课,可都完成了?”
“啊?”赵桑榆苦笑,“太翁,我现在都这样了,什么也看不见,你让我每日背书也就算了,这字,我真没办法写啊。”
“还有规矩,一个人看不见,学什么规矩也没用啊。”
章荀之不语,走到赵桑榆身边坐下,“不过是失明,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止规矩,就连功课也全忘了,看看这字,写的什么样子。”
“当年韶华为了练字,日日笔耕不辍,从不敢懈怠,到了你母亲,也是日日练习,从未抱怨过,怎到了你这里,就生出这般多的问题。”
“常言道字如其人,现如今你生了一场病,竟是连这些最基础的东西都忘了,以后又如何敢说是我章荀之和韶华的后辈。”
赵桑榆不敢回话,低着头苦笑。
她一个现代人,哪里懂得古代的生活习性,就连上课的文言文都是简体字,她又如何会写这些繁复的繁体字。
现在能做成这样,便已是她日日告诫自己的效果,若非身体原因和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她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般老实的样子。
“太翁~”她摸索着拉着章荀之的衣袖甩了甩,“太翁,颦儿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也看不见,就算练字,那也没有办法啊。”
“有办法,”章荀之端起茶盏喝了口茶,“你幼时顽皮,缠着我给你制了贴,如今正好用的上。”
“什么贴?字帖?”
“是永字贴。”章荀之放下茶盏,“这永字帖看似简单,却包含了所有的用笔习惯,你幼时曾练过几年,如今重新开始,定不会难。”
顿了一下,章荀之又说:“明日是邀夏,你自去出门玩乐,待到后日,我会日日检查功课。”
“日日检查功课。”赵桑榆忍不住苦脸。
她知道所谓的永字八法,自小也练过,但是她练的是硬笔书法,和软趴趴的毛笔没半毛钱关系。
“太翁,”她昂着下巴,“颦儿以前的字写的好看吗?”
章荀之自然点头,想到赵桑榆看不见,略带嫌弃地开口,“你那字,我虽看不上,但是那手簪花小楷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此事莫要再提,你今日早点休息,明日节后,必须将功课捡起来。”
“哦,好吧。”赵桑榆抿唇,泄气地趴在桌子上,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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