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啊,你觉得这真的是一个适合休闲度假的养老世界吗?”
熟悉的问题,前几天墨寻同样说过一次。
仿佛感受到空气中的肃静,008也渐渐严肃了起来,回答:【是的,宿主大人】
墨寻:“……”
他扶了扶额头。
“……算了。”
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虽然不清楚那位魔尊墨名其妙的行为,想来也是喜怒不定的主,兴许这会儿心情不错,便不予自己一般计较了呢。
舌尖稍微顶了顶上颚的软肉,念头划过脑海,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听之任之了。
“看情况还没坏到哪里去,暂且先留下来。”
他回应008的第一个问题。
而且,有些事儿不得不在意啊……
【好的,宿主大人】008倒没多想,乖巧应道。
镶嵌在顶部与四周的宝珠源源不断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将奢靡华丽的宫殿照耀如白昼。
墨寻踩着华贵的长绒毛毯,撩开垂落的珠幔,往里间走去,一眼便看到了立于中间的那张大床,再环顾一圈,奢华程度跟外面也不遑多让。
他走向那张大床,在边沿坐下,便仿佛陷入了云端,实在是舒适。
墨寻不期而然地想到,若他在这张床上睡下,魔尊半夜回来看到会不会一个大逼兜将自己拍死?
这么一个诡异的念头闪过,墨寻倒没有作死将之付诸于行动,而是在殿内逛了一圈,觉得没什么可看后,就准备离开了。
至于留下?
虽然那张大床看起来很好睡,但刀悬在脖子上也不睡得舒坦,不小心就人头分离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咱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厚重的殿门缓缓开启了一条缝隙,静候在外面的几个魔侍表情诧异,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在他们眼中,确实足够震惊,毕竟这可是第一个活着走出来的,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算他们定力好。
墨寻眼神扫过殿外的地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痕迹,仿佛之前闻到的血腥味只是一个错觉。
不过,墨寻可不觉得是错觉,只能说,办事效率不错。
他看着那几个神情不定的魔侍,缓缓开口,声音如泉,悦耳动听。
“劳烦几位,可否送在下回去呢?”
“……”
少顷,墨寻却没能如愿以偿回到自己熟悉的院落,而是重新返回了魔尊的寝殿内。
什么毛病。
主要是几个魔侍觉得,虽说很震惊这凡人还活着的事实,但没有尊主的命令,还是不要随意将人放走比较好。
况且,从这件不可思议的事中,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儿。
几个魔侍相视一眼,惊艳于那凡人的容貌之余,便匆匆低头,没有再敢多瞧一眼。
……
月上中天,如血殷红的圆盘高悬天际,万物寂静。
墨寻打了个哈欠,侧头看了眼那张大床,最后在一个靠窗的软塌上躺下了。
如瀑布般的乌发披散,偶尔几缕墨发从软塌上滑落下来,迤逦在地面,仿若丝绸般柔软顺滑。
原本亮如白昼的光辉不知何时变得昏暗,只余下一点柔和的微光,落在那恬静白皙的睡颜,便有一种泛着光般虚幻不真实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浓之际,层层叠叠的暗影在软塌旁边落下了,那浓重的色泽好似连光都无法穿透,裹挟着一双漠然幽深的眼眸静静注视着沉睡的容颜,翻涌着无人能窥视的漆黑浓雾。
不像。
一点都不像。
眼神愈发冰冷寂灭,透出一丝恐怖的戾气与猩红。
只是忽而,眼前恍然掠过了一双眸子,那是一双波澜不惊的,满不在乎,仿佛暗藏在眼底最深处,任何事物皆无法在其中停留哪怕片刻。
包括……他也一样。
世人皆知,玄元尊者对他的弟子最为严厉,也最是宠爱,云槐仙尊能有如今成就,皆是玄元尊者一手教导出来,继承了玄元尊者所有的衣钵,令旁人艳羡之极。
却无人知晓,唯有对玄元尊者怀着某种不可告人心思的徒弟最清晰透彻,虽为严厉,虽为宠爱,但那双凌然不可亵.渎的眼眸深处,由始至终蕴含着的一抹云淡风轻,便犹如一道天堑横在眼前。
便该明了,玄元尊者其实并不在意,有无他这么一个徒弟。
或许,正如凡人养在门外的一只宠物,兴起而抬手逗弄一番罢了,皆是假象。
可以假装不在乎,可以忍耐无妄的念想,只为内心的贪婪与满足。
只要、他一直是他身边最亲近的弟子,便可以更接近他一些了吧……却,终究无法忍受,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眸,从头至尾皆倒映不出他一丝一毫的身影……
更无人可以窥见,当徒弟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时,刹那的疯狂——
师尊……
指尖一颤,猛地缩回了手,如渊的暗影瞬间消散在微光之中,好似从未来过。
空气清幽静谧。
软塌上,一双眼眸幽幽睁开,盯着顶上某颗暗沉的珠子看了半响,随后翻个身,又重新闭瞌上。
**
翌日,窗外天光乍现。
在魔尊的宫殿内逗留了一宿的墨寻,顶着殿外几个魔侍与昨夜无异的难以言喻的眼神,总算是得偿所愿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殊不知,在他前脚刚踏回院落,他活着走出天魔殿的这一则消息,便犹如疯了长的野草,迅速传遍了整个魔域,令无数魔为之震惊。
本来,他们皆已经做好了准备,预料之中的结果与以往一样,等着那凡人死出天魔殿的画面,一边又忍不住叹息,实在是前科太多,让他们不敢轻易抱有希望。
甚至有魔开盘打.赌,赌那个凡人能在天魔殿内待上几秒。
一些有幸见过那凡人的,脑海中不由闪过那一张犹如明珠生晕的脸蛋,便不禁迟疑了几秒,不由自主地压了一个比较长的时辰,惹得旁边的魔族大笑摇头,说他这不是输定了吗。
然而,随着夜幕渐深,天魔殿始终未有动静传出,关注着这一幕的魔眼中渐渐露出了愕然与诧异。
墨非……那凡人惹怒了尊主,导致魂飞魄散、尸骨无存了?
这从未出现过的状况,是所有人都料想不及,禁不住生出了各式各样的猜疑,却未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但毫无疑问,觉得那凡人已尸骨无存的几率,是占了大多数,乃至九成九的。
直到翌日天明,血月西沉,阴霾的紫色天空逐渐透亮。
天魔殿的门扉缓缓开启,一道颀长的身影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
“!!!”
震惊自不必说,第一次见到有人活着走出魔尊的寝殿,便该欣慰于尊主终于肯接受“良药”纾解失控的魔气,对魔域上下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不过,兴奋之余,倒有魔族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作为尊主的“良药”承受深渊魔气的侵蚀,为什么那凡人看着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深渊魔气之恐怖,就连有修为傍身的修士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弱肉凡胎。
按理来说,不管这凡人是否能被尊主看中成为“良药”,第二天皆走不出天魔殿才对。
而现在,那凡人却完好无损。
如此不由说明了一点,这凡人并未承受尊主的魔气,只是单纯地在天魔殿内待了一个晚上?……而没有被尊主拍死?
“……”时隔五天,墨寻则再一次踏入了魔尊的宫殿。
只不过与上次直接前往魔尊的寝殿不同,这里看起来像是一处用来办公的地方,虽然目之所及依然是该死的奢华。
还有一点区别就是,窗外的天空一片明亮,非傍晚或黑夜,魔域内少见的阳光洒落,看来今日也是一个不错的好天气。
墨寻自窗外收回视线,掠过殿内豪华的装饰,投向了前面。
这会儿,他正站在门口处,领他过来的顾随之早已退下,一言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