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引起这一切的凌云鹤,气得眼眶含泪,抱着书包转身跑了。
净昀苍的神识在这时候一扫而过,迅速发现凌云鹤的不对劲。
他站起身,只用了瞬息的功夫就出现在凌云鹤的面前。
凌云鹤及时刹住脚步,喘着粗气:“师尊……见过师尊。”
净昀苍问:“跑什么,不去上课。”
“我……”
凌云鹤在弟子院里就像是被毒哑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然而当他抬头看见净昀苍,又充满了勇气,“我写了封信,不小心落下了,今早被人捡走……然后他们就笑话我。”
净昀苍追根究底:“信?”
凌云鹤根本不敢看他的眸子,怕被他看出内心深处的念头,低着头,声音嗡嗡地:“是一封情书,我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说完,他又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师尊。”
没有说“给师尊”,但哪里还需要那多余的一个字。
凌云鹤的害羞,和不安地抓着弟子袍的双手,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
净昀苍也从未想过要隐瞒,他微微弯腰,语气更是冰川融化般温柔:“是我不好,两次在水里……虽然都是意外,但确实都是我做的,尤其是你在泡沧浪泉里不情不愿挣扎的时候,是我不该缠着你不放。冒犯你,都是我的错,你应该怪罪我。”
凌云鹤始终低着头,没有任何人能注意到他脸上露出的诧异。
高高在上的仙尊,如万里冰山的仙尊,竟然也会做出如此……暧昧的事。
但他很快明白过来,抓紧衣袍的双手紧张到发白,指甲更是深深嵌入其中。
他根本就没有,他只泡了灵泉,根本不知道什么沧浪泉……
他想起墨寻腿上一圈紫色,在雪白的大腿上如此妖冶夺目。
可……
此时此刻,对他温声细语说话的是仙尊。
凌云鹤狠了狠心,用他那独一无二的怯怯嗓音道:“没有没有,我不介意的。”
净昀苍似乎时很满意他的反应,他脸上轮廓清晰,五官更是挑不出任何瑕疵,此刻随着心悦更显得俊美无边:“我做过的事,我一定会负责,你虽然是我的徒弟,但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啊!”凌云鹤震惊不已地抬头。
净昀苍努力学着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你写情书是为了我吧。”
凌云鹤讷讷地:“是。”
净昀苍道:“你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我以后,定不负你。”
刹那,凌云鹤眼眶里全是泪水。
净昀苍把准备好的话全说出来:“你说过小时候过得很苦,从今以后不会了,我会好好照顾你。”
凌云鹤抽抽搭搭地哭了好一阵,才止住泪水,哑着嗓音:“谢谢师尊,我爹娘一定很开心。”
净昀苍以为他在说爹娘泉下有知一定很开心,便也没有多想。
他已经完成自己内心的所愿,从此一生中,好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以有情道继续修炼。
然而情书一事,并没有解决。
弟子们闹腾起来,惊动了新任执教长老,新官上任三把火,执教长老非要教训凌云鹤这个违反宗规的弟子不可。
是的,没有爹娘之言媒妁之命,那只能叫苟合,当然违反宗规。
毕竟没有实质性的事发生,这个违反还算轻的,所以按照宗规处置,凌云鹤要被关一个月禁闭。
其实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犯过宗规的弟子不叫好弟子,这就像上大学,没逃过课的大学不叫大学,都是一个道理。
墨寻小时候还被吴非元他们带着跑到山下吃宵夜,结果都忘记墨寻年龄小,宗规规定十六岁一下弟子不得擅自下山,这下更是只墨寻违反宵禁,也只有他被罚抄书其他人都没事,最后还是大家分分,替他抄完的。
这日,墨寻破天荒地得到净昀苍的召见,第一次被召见,他激动得差点连师徒之间的规矩都差点忘了。
不过华清宗培养他多年,确实培养出一位端庄有礼的好弟子,一应礼节挑不出任何瑕疵:
“见过师尊。”
墨寻看见凌云鹤也在,已经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了。
此刻凌云鹤拘谨地站在净昀苍身边,眼神躲躲闪闪,像是在欲盖弥彰地掩饰着什么。
净昀苍神色冷峻:“关于情书一事,你去处理。”
墨寻一愣:“是,凌云鹤违反宗规,面壁思过一个月即可。”
净昀苍怎么会让心爱的人受到任何惩罚呢,他爱的人怎么会犯错,明明是宗规的错。
此时凌云鹤适时地小声嘟囔一句:“可,情书是师兄你教我写的。”
墨寻哑口无言。
净昀苍的脸色更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如果办不到,你就自请离开我门下。”
换句话说。
逐出师门。
不过是为了凌云鹤不去面壁思过一个月而已,就要惩罚墨寻逐出师门。
墨寻一时想哭,却又没有眼泪。
有了净昀苍的命令,几日不敢去学堂的凌云鹤重新背上书包,昂首挺胸地去上学了。
然而学堂内对这件事的讨论虽然少了不少,但也有不少好事的弟子,看见凌云鹤来学堂,又吵着闹着把这件事闹了起来。
“他不是去关禁闭了吗?怎么还能来?分明是根本没有关禁闭好吗。”
“不愧是仙尊昭告天下收的弟子,就是偏心,光明正大地违反宗规,咱们谁能有这个命。”
“我师父要是知道,别说罚一个月,肯定还要再罚我两个月。”
凌云鹤漫不经心听着他们的言论,同时心满意足地把三天没碰过的桌子擦了一遍,才一边整理书籍一边道:“我师尊说了,会让师兄替我处理好这事。”
他身后一人问:“关一个月禁闭的事?这都明明白白写在宗规上了,你师兄还能违反不成?”
“墨师兄最遵规矩,经常代长老惩戒,肯定不会徇私枉法。”
凌云鹤把书本往桌子上狠狠一摔:“根本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被罚?是捡到的人不还给我!师尊说了,我师兄如果解决不了,就要自请离开师门!你们看着吧,师兄对我那么好,他一定能办好!”
这下子整间屋内都面面相觑。
仙尊对凌云鹤十分特殊这件事,人人皆知。
但这未免也太宠溺了,甚至没把宗规放在眼里。
可宗规白纸黑字写在那里,难不成能抹掉不成。
这日学堂放学,墨寻照旧来接凌云鹤回去,他脸上不仅没有即将被逐出师门的愁苦,反而是有些在得知他的行踪后,特地从各座主峰赶来,把他围得水泄不通。
凌云鹤看见时,根本不敢相信他眼前所见到的。
一位轻人弟子道:“去年我师父过两百大寿,他老人家一点也不高兴,批评我们说,但凡有我们几个有一个如墨师弟这般资质和努力,他都能死而无憾。既然仙尊打算逐你出师门……墨师弟考虑考虑,我把你装点一下,送给我师父过两百零一大寿,他肯定笑的合不拢嘴!”
另一人道:“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墨师兄也务必留在华清宗,外面宗派那些人都是不怀好意!一肚子坏水,坏得不行!不管许你什么,师弟都不要答应!到时候就住我们山峰,我师父不要你拜师,反正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还有人道:“师弟如果不想再拜师的话,不如试着……长老?成为一峰之主,也不错。我记得师弟的现在的修为一只脚踏入大乘期,突破指日可待。”
还没逐出师门,便有无数人来挖墙脚。
净昀苍不想要的徒弟,有的是人排着队抢着要。
凌云鹤顿时抓紧书包,他青筋暴露的手,就是他内心真实的写照。
墨寻委婉地拒绝了大家好意,道:“诸位师兄放心,还没有能难到我的事,师尊的嘱咐,我一定办到。”他抬头一瞄,“我师弟来了,诸位师兄,我就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