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被夺走气运之后[重生]_作者:终欢(295)

  竹篓在巷子中发出“哐当”一声响,可怜巴巴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墨寻与这竹篓干瞪眼,似乎要从它身上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可惜,竹篓真的只是一个破竹篓,他再怎么看也不能变成花。墨寻咬着唇,半晌,又弯下腰把它扶了回去,哼哼道:“算了,我和一个破竹篓计较什么。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来,墨寻一愣,刚抬起头,就忽然感觉到有一双手摸到自己腰上,他浑身一激灵,一股寒意顺着脊梁往上直冲天灵盖,那人带着一股酒气,醉醺醺道:

  “想不想和叔叔去玩啊?”

  黑衣人怔了一下,“这不是少爷……”

  “怎么。”贺兰缺掀起眼皮,深黑色的瞳孔望过去,“你也以为他在无理取闹?”

  她的瞳孔黑而静,睫毛纤长,墨寻的眼睛就是继承自她,是一双漂亮得宛如黑曜石的眼。但是当她没有笑容看人时,那双眼却猝然冷厉下来,像是这对黑曜石分明的棱角暴露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光是对视就令人下意识地避其锋芒。

  梦境中的桃花依然纷纷扬扬,墨寻一边踢着石子一边离开,表情有些闷闷不乐。

  贺兰缺虽然对他是掏心挖肺的好,平时总是给他塞各种小零食小点心,可父亲一直闭关,作为天下大宗,昆仑自然有数不胜数的事务要处理,说一声“案牍劳形”也不为过。

  因此即使是爱他,也总是如浮光掠影,他只来得及浅尝辄止与母亲在一起的温情,就总是被各种事情打断。

  他出了门,眼前是昆仑的三千石阶,他本就不太开心,一想到又要爬这三千石阶爬得一身汗,就心头火起。

  余光忽然一瞥,接着,便抓住了花树下的一个少年,不容置疑道:“喂!你!”

  他拦在那个少年面前,抬了抬下巴,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踩在玉石阶上。

  “背我下山。”

  黑衣人赶忙低下头,贺兰缺摸着茶盏,瞳孔一片冰凉,她看着墨寻离开的方向,“我忙于公务,他知道只有这样说才能引起我的注意力。”

  “这些人恐怕不只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私下里恐有小动作。”

  她言简意赅:“查。”

  【居然还有这一层?】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墨寻是真的动了杀心……】

  【他居然是在旁敲侧击,告诉夫人这些人有问题,我误会他了?】

  【我觉得没误会,按照墨寻的行事风格,他确实是想杀了这些人,只不过夫人过度宠溺他,所以才这样说。要我说,夫人就是昏了头。】

  【你什么意思?你在说夫人的不是?】

  【有什么好吵的,就算墨寻此时是真心为他母亲着想,那几年后的昆仑之乱,他又是怎么对他母亲的?你们忘记了?】

  一弟子语气嘲讽。

  【他现在只是年龄小,在乎母亲,粘着母亲,无非是因为如果夫人不在,他作威作福的那些权力该向谁要,又该向谁取?】

  【别忘了,夫人就是因为墨寻才死的。】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望向墨寻的目光重新又变得怨恨起来,像是一只只恨不得啖其血肉的野兽。

  他们忘不了昆仑之乱中,墨寻对他们的背叛,忘不了墨寻与魔族勾肩搭背,在月下折断了一根桃花,他的目光与月色一般冰凉,看向他们时,仿佛他们是从不相识的陌生人。

  背叛永远都是鲜血淋漓的。因此他们也必将鲜血淋漓地报复回去。

  他眼前是一层丝绒红纱帘,把帘后的人遮得影影绰绰,一只苍白的手从红帘后探出来,接过了他的瓷碗。

  那手苍白冰凉,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在红布的映衬下显得剔透如瓷器,略微有一层薄茧覆盖其上,好看得紧。

  然而小黑只是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挪开,反而去看帘后的另一个人。

  红帘被风吹得微微摇动,不经意地被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的一个少年。

  少年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苍白安静,长而柔软的乌发在床头凌乱地散落着,几缕发丝被坐在床头的白衣男人抓住手里摩挲着。

  温暖的烛火跳动着,给少年瓷白的面孔镀上了一层暖玉般的光,唇色殷红如血,身上原本破破烂烂、湿透了的衣服被褪下,小心翼翼地换上材质更为珍贵的蚕丝单衣。

  他看上去单薄而脆弱,若不是平坦的胸膛几不可微地有起伏的痕迹,会让人以为这是一具漂亮不朽的尸体。

  少年的脚踝和手腕处皆被男人套上了一根红绳,尾段各系着枚刻着“平安”的古铜钱,血红色的绳在苍白的肤色上,宛若红宝石色泽的血管,令人看了便移不开眼。

  若是有人看到这两枚铜钱,怕是会晕倒在地。

  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但……这两枚铜钱恐怕是连接了另一人的生死,上面刻满了生死符咒,若是佩戴铜钱的人死去,另一人决不独活。

  不是疯子,怎么可能愿意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的手上。

  但是男人却只是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少年脚踝上的那枚铜钱,他从小黑手里接过药,垂下头去,冰凉的长发垂落在昏死的少年脸颊上。

  烛火的光影在他们之间跳跃着,把他们的影子拉长,好似在一起接了一个安静而又缠绵的吻。

  这道吻跨越光阴,跨越上下三百年,跨越数不清的别离,把他们的生与死悄然无息地连接在了一起。

  他笑了笑,光洁的额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他低声呢喃了一句,“是是,我们回家了。”

  一张纸条静静地放在少年的掌心里,烛光将墨水印得暖黄,上面的字迹俊秀,仿佛藏着千万般说不清道不明的珍重与爱意,却克制表达在地寥寥几笔里。

  “庆历六年六月初一,于此处立下债条:

  顾随之欠墨寻三百年的拥抱。

  ……身高八尺,八块腹肌。

  林慕一眼不想多看这本书,合起来就塞进了袖子。按住喋喋不休抱怨自己戏份太少的顾随之,把他拎上了床。

  “要休息了吗?”顾随之悄悄把尾巴卷上他的腰,有点期待,“今天还抱着我睡吗?”

  林慕盘腿坐好,冷漠无情:“不睡,修炼。”

  顾随之:“???”

  都成神了还修炼啊?

  这么勤奋?

 

第116章

  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林誉的声音顺着门缝飘进来,狗狗祟祟地问:“表弟,你睡了吗?”

  林慕睁开眼,重新下床:“没。”

  林誉推门进来,立刻反身关上门,看着林慕,摆出讨好的笑:“表弟啊,白天的事,其实是个误会,多亏你在爹面前帮我了,那书你应该还没看……”

  “看完了。”

  祝茫依然记得,那是一个残阳如血的下午。

  日落西山,春风将屋檐上老旧的风铃吹得叮当作响,很远的地方依稀还能听到卖麦芽糖的小贩传来的吆喝声,候鸟滑过傍晚的天空。

  这里是小镇最混乱的区域,他推开门,逆着光,眼角还带着被老鸨打过的伤痕,视线有点模糊。

  木门吱呀响了一声,他眯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一个清瘦柔软的身体就跌入他的怀中。那人的额头磕在他的下巴处,有些迷糊般问道:“这里就是水云间?”

  那声音柔软而稚嫩,还带着点黏糊糊的鼻音,像是喝醉了,唇齿间都飘着酒的香气。

  祝茫被撞得后退了几步,下巴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眉宇间一片阴沉,他皱着眉低头,隐约似乎看到了一抹水红,可下一秒,他就被“哎呦哎呦”叫唤的老鸨猛地一下撞开。

  “这是哪里来的小少爷!快快来休息!”

  他还没看清,怀里便骤然一空。老鸨笑容满面地把那人搀扶起来,廉价的胭脂味差点没把祝茫熏得一个跟头。老鸨对着那“小少爷”笑容满面,却忽然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别冲撞了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