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平安又怎会分不出来,怎会不知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位墨寻。
墨寻拍了拍平安的肩膀,“我信你。”
杏儿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她同样坚定,“我会和平安哥哥一起,替公子守好家业的。”
墨寻笑了笑,“好,往后就全靠你们了。”
墨寻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留多久,即便不出意外,这具身体的情况也不算太好,多年的亏空,想要与正常人一样活下去,按照这里的医疗条件,肯定是做不到的,提早安排好一切,也比将来真到了那一日再安排要好。
他不属于这里,即便是死,他也希望自己的灵魂能够回到父母的身边,回到那片生长的土地。
作出这些安排,墨寻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现在就剩下解决墨昶一家,让平安和杏儿将来没有后顾之忧了。
在此之前,他还有些事情安排。
“平安,你明日出府,看看周边还有没有宅子,买上两座,能买大点就买大点。”
平安不太明白,“公子要买宅子做什么?”
墨寻:“你且先买下,作用日后我再同你说。”
平安:“是。”
平安跟在他身边学习管家,倒不是什么难事,事事都有墨寻监督,墨昶做老师,即便收回了管家权利,墨昶依旧是府上挂名的管家,既是挂了名,就要干该干的事情,墨寻带着平安跟着墨昶一起学习经营生意合情合理,墨昶这些年拿了不少钱,这些也本该是他要做的。
倒是杏儿那边,墨寻不放心把她交给林婶娘,林婶娘心机歹毒,指不定要怎么收拾杏儿,况且杏儿才从她手里拿走了五百两银子,林婶娘必然把杏儿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对付林婶娘和墨昶得用完全不一样的方法,墨昶是个读书人,他要面子,时刻都要保持自己读书人的清高,林婶娘就不一样了,逼急了是真的会发疯。
墨寻想了一日,思前想后终于想出了一个一箭三雕的好计谋。
她将杏儿招至书房。
杏儿还以为公子是要教她继续识字,拼音她已经全都认识了,公子每日都给她写二十个字,她现在已经能认不少字了。
墨寻递给杏儿一袋银子:“你今日出府去,给自己多做些衣裳,买些漂亮的首饰胭脂。”
杏儿不明白,“买这些做什么?”
墨寻:“你要开始学着管内宅,若是还穿着普通仆人的衣服,怎么能彰显你的地位呢?你要装扮起来,让自己看着像一个管事的女管家。也让人知道,心向主子,好日子必然是少不了的。”
从前杏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仆,短短小半月,一跃成为女管家,穿金戴银打扮华丽,这样的落差,任谁看了不会羡慕,他们自然知道应该心向着谁,特别是被夺了权利的林婶娘院里的人,从前他们的地位极高,杏儿掌权后他们的地位自然不复存在。
这些人跟着林茵然,指不定知道多少林茵然的肮脏龌龊事,要想稳住这些人,林茵然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林茵然肯定害怕这些人把她干的事情捅出去,到时候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情。
杏儿根本不用直接与林茵然对上,却能处处牵制林茵然,这就叫兵不血刃。
杏儿明白了墨寻的意思,她将钱推了回去,“公子,我已经有了几百两银票,你不用给我银子。”
墨寻笑着说:“是,我们杏儿现在是小富婆了,但那些钱是你自己凭本事拿来的,是你自己的钱,自己留着,这些是我给的,是让你给我办事,不能混为一谈。”
平安今日也告诉他了,昨夜平安入睡前,杏儿又给平安分了一百两银票。
若不是多出的一百两银票对半分就没用了,恐怕杏儿还得对半分。
墨寻也是真心喜欢杏儿,把她当亲妹妹,这样有情有义的丫头,他又怎会让她吃亏。
他道:“我知道让你管家没人帮衬很艰难,你今日出门置办物件,去找一趟吴妈妈。”
墨寻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字条,“这上面是吴妈妈的地址。”
杏儿愣住了,“可是吴妈妈她让人杀我,我找她……”
“我知道吴妈妈与你有仇,但她有利用价值,同时也是林婶娘最害怕的一把利剑,说到底这件事起因是因为林婶娘,你能说动吴妈妈来帮你,也就进一步拿捏了林婶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让她们狗咬狗,你坐享其成,岂不更好。”
有了吴妈妈这个挡箭牌,进一步牵制林茵然的火力,杏儿也会更安全。
墨昶这么一想,心中顿时就与林茵然站在了一起。
若是墨寻到时候真这么干,他儿苦读多年白费不说,还得因此丧命。
林茵然:“你真想看着咱们唯一的儿子性命拿捏在别人的手上吗?”
墨昶摇头:“当然不想。”
林茵然:“谁阻拦我儿,我就除掉谁。”
两人达成了共识。
为了墨璋的未来,墨寻必须死。
墨寻则是难得睡了一个好觉,这次策划的事情如此顺利,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碧海桃花洲的功能是过渡周转,边界有一条河,河水碧绿如玉。
岸边桃树四季盛开,绯红随风洒落,一捧捧沿着河水流向远方。
码头上,林慕付了钱,坐进船舱里。
目光望向远处烟云笼罩的群山。
小船在清透碧绿的河面上摇摇晃晃,驶向无边无际的大雾之中。
气运回归,也就意味着他和李家人之间的事情有了一个终结。
他和李终程从小生活在一起,后来墨知晏为了拉拢他,又给他延长了寿命,加起来,两人相识了上百年,他太清楚李终程的性格了。
李终程此人,极端记仇,极度凉薄。
无论你对他有多掏心掏肺,只要有一次对不住他,他就能抹杀你所有的好,然后把这点不好心心念念带进棺材里去。
墨知晏动作慢了一步,李终程已经知道了他的真面目,这两兄弟就永远不可能亲如一家。
李终程那种性格,自己就能把自己逼进绝路。
林慕连口舌都不愿浪费。
没有亲自动手杀他,去报李终程上辈子背后捅刀的仇,不是他心软,只是不想再沾染李家的因果。
能彻底两清最好。
只是顾随之看不惯,在其中推了一把,彻底把李终程架到了不义不孝不悌的地步。
李家彻底没了倒向墨知晏的可能。
两世加起来足有几百年,再回首年少时的经历,他没有多少伤感,只觉得怅然。
不过也只是一些。
但顾随之好像误解了他此时的情绪,误以为他在低落,故意感叹周围的景色。
……这位顾前辈,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林慕想。
只是他确实志不在此。
林慕正色,“前辈,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顾随之:“嗯?”
林慕:“我感觉我快要突破了,可能需要几天来闭关。”
顾随之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先保守一点:“……筑基中期?”
林慕:“金丹。”
顾随之冷笑:“我迟早弄死天道。”
林慕谨慎地没接这句话。
顾随之自修炼以来顺风顺水,进度一骑绝尘,刨除一些血脉得天独厚的存在,修仙界往上三千年都没出过他这种。
……但是更没有林慕这种!!
下了船,林慕在云雾笼罩的山脉里找了个僻静的洞,打算闭关修炼。
山顶里残留着一些动物的粪便,洞壁湿润,长着大片青苔。
顾随之竟然诡异地放松了下——他都怕林慕随便找个山洞,一进去,就在里面捡到大能去世前留下的功力和秘籍。
还好没有。
他倒不是眼红什么,而是担心。
就像他之前和林慕说的那样,天道其实挺不是个东西的。
它不是赠人玫瑰不求回报的慈善家,给你多少,就一定是想从你身上得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