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默疑惑地挑了下眉,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便没有回应。
于是颜千言接着说:“来墨国之前,我下定决心,宁死也不给别人当奴隶。真的,我不怕死,也不怕疼,抹一下脖子的事么,我做得到。可结果呢?”他嗤笑,“原来,当奴隶,也不过如此。”
傅默微微抿唇,欲言又止——你若是一开始便是奴隶,那也罢了。贵为皇子,一朝沦落为奴,这落差,所承受的压力,也只有你自己知晓了吧。
仔细一想,御妖这身份,其实也和奴隶差不多。做人当奴隶,好不容易做了妖,竟也只能为他人所驱使。
傅默暗暗叹了口气,在床沿坐下,一只手覆上颜千言抓在被沿上的手指:“我说不会再让你遭受半点伤害,便不会食言。身上多个烙印罢了,代表不了什么,只要我附着墨君的身,谁能动你分毫?”
颜千言笑了笑:“说得倒是不错,可,倘若你真霸占着墨君的身子不走,我又该如何找回自己的记忆?墨君性情暴虐,与你天差地别。你上了他的身,岂不是要将我的过去彻底推翻重演?”
“那倒不至于。”傅默说着,唇角不太明显地牵了一下,“我既能上墨君的身,那他一定不是你回忆里的重点,至少,不是那个让你耿耿于怀,不惜化作厉鬼的人——那个人,才是你最想找回的记忆罢?”
颜千言看着傅默的唇角一阵失神,不确定刚才昙花一现的笑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试探着询问:“所以,我该怎么做?”
“想怎么做,便怎么做——这是你的回忆,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该怎么做。”傅默说着,抬手遮住颜千言的眼睛,放轻了声音,“睡吧。这一页,算是翻过去了。你好好睡上一觉,再醒来时,又是另一个劫难。”
颜千言微微皱眉,想要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脑袋一阵接着一阵地昏沉,意识越来越遥远,最终陷入黑暗。
*
在回忆里睡着,会做梦么?
答案是——会。
在梦里,颜千言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清楚地目睹了自己被颜国送入墨国,沦落为奴的全过程。
明明是一段黑暗的过去,可不知为何,他竟有些欣赏那时的自己——无论心里承受着多大的痛苦,表面上都不卑不亢。明明尊严被践踏得支离破碎,依然倔强地扬着头,维持着身为皇子的高傲。
从这段真正的回忆中醒来,颜千言睁开双眼,视线渐渐清晰,入眼是开得正艳的牡丹花,而他正蹲在花前,手里拿着一个水壶,似在给花浇水。
他有些茫然地站起身,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浅蓝色的长袍上绣着深蓝色的花纹,对于奴隶来说,这衣服的质量算是不错了。
这里是哪儿?傅默在哪儿?
颜千言把水壶放到一旁的木桌上,想要环顾四周寻找傅默的身影。然而,才刚转了个头,耳边便响起太监尖锐的嗓音:“长公主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弱弱地求个评论_(:з」∠)_
第9章 巴掌
长公主?
颜千言一脸愕然,尚未理清这三个字与墨君之间的关系,便远远望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朝自己走来。
他几乎是本能地跪下,双手抵在额上,附身下拜:“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原以为长公主只是路过,很快便会与他擦肩而过,然而,那双镶嵌着精致宝石的鞋履径直来到他面前,再也没有移动分毫。
颜千言微微皱眉,心里“咯噔”了一下,直觉不妙,却也只能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很快,他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充满威严的嗓音:“你便是颜国七皇子——颜千言?”
颜千言抿了下唇,淡淡地回应:“我只是个奴隶罢了。”
“抬起头来。”
颜千言依言直起身子,抬头与身前的女人对视,终于有机会打量她了——这张脸,即便浓妆艳抹,也能看出与墨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兄妹无疑。
没想到墨君还有个皇妹?
长公主细细打量颜千言的脸,眼中的不屑散去,眼神变得深沉。
半晌,她面无表情地开口,语气里透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颜国弱小,颜国的人倒是生得好看。貌可倾国一说,也不算空穴来风。”顿了顿,“今日戌时,本宫会派人接你去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