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弱小可怜但能吃_作者:菇菇弗斯(175)

  但经办了此事的虞九阙清楚, 这所谓的“过从甚密”,只是这小少爷从小不差钱,独爱胡商从西域贩来的改革中稀奇古怪小物件, 以及随商队而来的胡姬细腰罢了。

  惹人注目的, 是从他指头缝里露出的那些财。

  果然事后顺藤摸瓜地查出, 户部侍郎乃是个巨贪, 仗着户部尚书年老不理事,没少使些手段,把本该流入国库的银两往自己兜里搜刮。

  结局是主犯处以绞刑,府上家眷皆入奴籍,流徙千里。

  虞九阙正是因这个案子, 在御马监崭露头角。

  现在想来,或许就是因为他的名姓在那之后不再寂寂无闻,才会被人盯上, 出京办差时遭了埋伏。

  过往诸事, 总是一环扣一环的。

  唯独遇见秦夏是个意外。

  他还清楚记得, 这家赌坊叫做秤金赌坊。

  抓侍郎儿子的时候闹出了很大的动静,赌坊连带获罪, 关张停业。

  曾经热闹非凡的销金窟,就这么“风流云散”了。

  从听到这铺子前身是赌坊时, 秦夏就面露不虞。

  他是要正经做生意的,并不想和什么做过“犯罪现场”的地方扯上关系。

  出乎他意料的是,身旁的虞九阙却在听闻牙人的说明后,给了他一个“无妨”的眼神,仍开口道:“来都来了,那便进去看看。”

  想及虞九阙的身份,秦夏推测他大概知晓这铺子被查处的缘由。

  既然无妨,那就是真的无妨。

  眼看秦夏也点了头,牙人抬手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我这就去开门,二位稍后。”

  转身时他咂咂嘴。

  这对夫夫里,那个汉子明显是外地口音,通身气派却不简单,哥儿也不像个安于后宅的,多半有背景。

  他抖抖钥匙串,从里面翻找属于面前这枚大铜锁的,心道别的他不想管,只盼着早点把这间铺子赁出去,拿了赏钱,万事大吉。

  他殊不知,自己身后,虞九阙正压低声音同秦夏解释秤金赌坊的“前世今生”。

  “怪不得你乐意进去看看。”

  秦夏打量着面前的小楼,想到一事,遂问:“这附近,可是有一片荷塘?”

  荷塘确实有,还就在赌坊之后。

  虞九阙看过一眼,就明了秦夏的“荷塘情结”来源于何处。

  就算远隔千里,他们也确实都念着齐南的,哪怕在那里他们只有一方小院和一间小食肆。

  “二位请看,这景致多漂亮。”

  站在二楼向外看去,一方莲塘中,荷叶发了新绿,亭亭如盖。

  的确是足以入画的好景色。

  就是这一转身……

  仿若从云端回了地面。

  铺子闭户许久,期间不是没人来看,可回去一打听,得知厂卫来这里抓过人,当即就都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价钱再便宜也没人敢要。

  久而久之,牙人也懒怠把人往这引了。

  若非秦夏提出了“荷塘”二字,他还想不到这个倒霉地方。

  秦夏朝虞九阙伸出手,小哥儿顺势和他牵去一处。

  两人一前一后的跨过积了一层灰的门槛,还要时不时低头,躲开从头顶悬下来的蜘蛛网。

  牙人还在一旁搓着手堆笑道:“这里您看着是埋汰了些,可仔细看,这大梁、这柱子、这地板,那都是用的好木头,远没到那糟烂腐坏的地步。到时找几个婆子一收拾,窗户纸换上新的,保管亮亮堂堂!”

  他话音刚落,秦夏就被空气里的浮灰呛了个喷嚏。

  牙人登时闭嘴,暂且不东拉西扯了。

  实话实说,这里是真脏啊。

  那步子迈出去,是一步一个脚印。

  不过在秦夏眼中,牙人宣扬的倒也没错,这间赌坊过去既是纨绔子弟都爱来的地方,显然来往客人是不缺达官显贵的,在装潢上,着实下了功夫。

  而且古时赌坊的内里结构,其实和酒楼差不多,都是一楼大厅摆满桌,二楼分出阁子,供一些人相约着凑局推牌九等。

  很快,虞九阙也连打三个喷嚏。

  秦夏实在是忍不了了,他用手扇了扇面前飞舞的灰尘,指了指通向后院的门道:“去外面看看。”

  后院就简单多了,除了杂乱,看着并无什么问题。

  “这里现今是谁家的产业?”

  秦夏看起来称不上满意,也称不上不满意。

  牙人这次答得利索。

  “您放心,这间铺子现今乃是干干净净,正儿八经的思阳郡君府上产业。”

  至于怎么变成郡君家产的,秦夏并不关心,就算铺子背景不干净也不怕,他相信虞九阙离了这里,就会遣人去查。

  因为有“案底”的缘故,铺面一年的租子要价四百五十两。

  这等地界,不怕有人截胡,秦夏只说回去考虑,就和虞九阙先行离开了。

  走后却未回府,而是换乘马车,去了京郊。

  车上,虞九阙同秦夏讲了两句这思阳郡君的事。

  思阳郡君的父亲是先帝的兄弟,封号为敦,是为敦亲王。

  敦这个封号,意义明显,无外乎温仁忠厚,笃亲睦族,敦王其人也的确如此,据说从还是皇子时,就是个面团一样的软和人。

  偏偏这么一个老爹,生了一个性情与其截然相反的哥儿。

  “这思阳郡君的郡马爷……是他榜下捉婿所得。”

  不过榜下捉婿这个词,也不算十分恰当。

  郡马爷乃是先帝朝的榜眼,按理说,新科三甲打马游街,大家伙要么看蟾宫折桂的状元爷,要么看风流倜傥的探花郎,这夹在中间的榜眼,反倒往往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可偏生就被思阳郡君看上了,当街掷果投花。

  思阳郡君颇得先帝所喜,他一个哥儿家开口要嫁给榜眼,先帝能有什么二话?

  紧接着就是下旨赐婚,十里红妆。

  听起来不失为一段佳话。

  “不过都说思阳郡君和郡马爷婚后不睦,大约从去年年尾开始,思阳郡君就回了王府住,打的旗号是替王妃侍疾。”

  但外界的风言风语有鼻子有眼,都说郡马爷把郡君得罪狠了,等着和离书和丢官回老家吧。

  “可见强扭的瓜不甜。”

  秦夏听了满耳朵皇亲国戚的八卦,末了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虞九阙却道:“也不一定。”

  他和秦夏,说来不也是强扭的瓜么?

  缘分到了,便没有人会纠结是以何种方式遇见的对方。

  只是世间良人难得。

  此去郊外,路途不算近。

  马车一边行驶,秦夏一边拿着枣夹核桃投喂夫郎。

  虞九阙成日案牍劳形,在他看来很是需要好好补血补脑。

  枣是在铁锅里烘过的,带着焦脆,和核桃一起吃味道浓郁。

  以至于下车时一阵风吹来,两人衣袂间飘出的风都带着枣香。

  面前,归属于虞九阙名下,御赐的田庄到了。

  庄头姓仲,一家老小都在这庄子上办事。

  这种官员家里庄子的庄头,都有的是油水可捞,可打死仲庄头,他也不敢在虞九阙的眼皮子底下贪。

  他的主子是谁?

  那是宫里内侍的头头,摄外朝、司内宫,提督东西厂,赫赫九千岁。

  他动动手指,朝中大官谁贪了二两银都能查出来,遑论自己一个芝麻大点的庄头了。

  所以仲庄头自走马上任以来,可谓是提心吊胆,兢兢业业,一腔忠心。

  去岁第一次往督公府上送田产,因庄子是半路接手的,产出不丰,他甚至自掏腰包,倒贴钱买了不少东西加进去,生怕被挑了错处,全家蹲大牢。

  不过说来,虽深知效命的主子是谁,仲庄头却还未见过虞九阙。

  今天骤然得知督公和家眷亲临,他一路从田里跑来,差点连鞋都甩掉了。

  “小人仲蔡,参见督公!”

  仲蔡?

  秦夏心道,这庄头的双亲莫非一早就知儿子长大要当庄头的,名字都起得这么应景,

  虞九阙也扬了扬唇,语气平和,不似仲庄头想象中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