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夫临门:王爷,别闹!_作者:灭绝师太(568)

2018-02-13 灭绝师太

  顾徐氏轻哼一声,并不附和她的话。

  然而,顾九的话,到底在她心里激起了波澜。

  她方才被顾九气得眼冒金星,这会儿,又被她戳中心事,脑子里昏昏的,意识一片混沌,只咻咻的喘着粗气,斜着眼睛,警觉又恍惚的看着顾九。

  顾九与她对视,目光悲悯而沧凉。

  那凉意,让顾徐氏下意识的想起西关漫天的风沙,以及,风沙里那些恩怨情仇。

  一室静寂中,有沧凉优美的西关小调响起来,是顾九在轻声吟唱。

  她唱的并不好,嗓音低而哑,一直断断续续的,把好好一首西关小调,唱得单调又枯燥。

  然而,她唱的有多枯燥,由此唤醒的记忆,就有多丰美。

  那些断断续续的调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出声续起它,记着她漏唱的词,忘唱的调,一续,二续,三续之后,那调子就如同魔音入耳,将顾徐氏脑海中所有的念头都清除出去,只留下一首小调,在漫天的风沙中,沧凉又高亢的响起:

  这么大地格窗子,这么大地格门

  这么大地格女子,咋还不嫁人

  前村上路的骡子,后村招手的人

  灰不塌塌的妹子,难舍心上的人

  唉,东来西往的谁,

  唉,娘老子盼的是谁,

  唉,我要要的是谁,

  我在茫茫的黄沙中唱

  看见千里外黄土飞扬

  ……

  顾徐氏半侧着头,怔怔的看着顾九,她怒睁的双眼,渐渐失去原本的锐利光芒,松驰无力的眼皮,缓缓耷拉下来,原本绷紧僵硬的身体,也在歌声中慢慢舒展放松下来。

  顾九安静的看着她,看她的眼皮眨了几下,身子晃了几晃,便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将她疲惫的身体,安放在禅室的矮塌之上。

  “你在哪儿?”她哑声问。

  “西关……”顾徐氏喃喃答,“风沙,好大,铺天盖地一般,把人都埋住了……”

  “谁被埋住了?”顾九问。

  “顾玉安……”顾徐氏回,“他说,他说顾玉安!”

  顾玉安?

  顾九歪头想了半天,这才记起来,顾玉安是顾家老太爷的名字。

  看这情形,顾徐氏是回到最初与夫君顾玉安初见时的情景了。

  对于她的这段记忆,顾九没有半点兴趣,她想要她的回忆,可不是她年轻时的时光。

  但一旦进入催眠状态,对方要想什么,却也不是全数由她掌控。

  这个时候的顾徐氏,已经在陷在年轻的好时光里,一去不肯回头。

  几乎不用顾九发问,她便滔滔不绝的将年轻时的那段爱恋,倾倒而出。

  想来,她有太久没有跟人说过这些事了。

  也无人可说。

  然而,不说,却不代表已经忘记。

  相反,因为不说,这些事,日日夜夜在心里流过,就好似烙刻在心上,想忘都不能忘。

  那年,她还是西关风沙里泼辣又美丽的小姑娘,倔强却单纯,胆子大得要命,心思却比西关的水还要清透。

  那年,顾玉安还是西关戍边的一个小兵,年轻,俊朗,健壮,野心勃勃。

  他像饱经西关风沙蹂躏的一丛荆棘,粗糙,狂放,多刺,然而却生机勃勃,那蓬勃的绿意,在漫天黄沙中铺展开来,任谁看上一眼,便不会舍得移开目光。

  他受了重伤,被黄沙掩埋,她踏马而过,差点没把他踩死。

  但他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哪怕浑身上下,遍布伤痕,依然瞪圆了双眼,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誓与他的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她就是被那样狠辣却又刚强的目光吸引,这样如钢铁般的汉子,这个西关狼一样的男人,只凭一个眼神,便打乱她的芳心。

  她救了他,为他治伤,然后,不顾父母的阻拦,执意要嫁给他!

  “我们成婚那年,两个人都像死过一般……”顾徐氏枯凋的双眸中,泪水恣肆,“我爹娘不同意,把我揍个半死,他坏了他们军营的规矩,也被军法处置,足足挨了五十军棍,半条命都快折进去,可就算这样,我们还是拼命爬到一起,撮土为香,天地为证,成了亲!”

  “洞房花烛夜,我们没有花烛,也没有洞房,只有一处四处漏风的破蓬子,我们身上的伤,痛得要死,数度昏迷,可只要一醒过来,就一定要握紧对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