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中想了想,认真地答道:“小时候我在金陵,听说有位在城外闲居的隐士,极有才情,与他夫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他给他们的小儿子起名,单名一个‘挚’字。当时年小不十分明白,后来才明白其伉俪情深,竟至于斯。”
“以后我们的儿子,就叫裴挚,你觉得好不好?”
仿佛是等了许久的雷声终于响起,宣惠只觉得一阵阵的郁气向胸口涌来。她努力想告诉自己,这跨越了一百来年的飞醋吃得实在是没有道理。可又不愿意相信前世今生,两个宣惠,对于裴敏中来说,是一样的。
她面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坚持问道:“你为何觉得这个名字好?”
裴敏中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什么宣惠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情急之下就拉了她的手,解释道:“挚,执手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阿姝,我想与你一起白头,你陪着我,我陪着你,一起过完这一辈子。这个名字,就是这个意思。”
“是我,不是别人?不,是,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别人?”
裴敏中没来由地一阵紧张,他直觉感受到这个问题非常重要,若是没答好,宣惠可能从此心中会有芥蒂:“你和别人不同,你是我自己求来的,这亲事是我一步一步谋算来的。若我听父母之命娶了旁人,正妻的敬重是会给的,也许孩子也会叫裴挚?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我当不会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挂你在心上,只想早日和你在一处,一刻也不分开。”
“你说的旁人,我不知道。但我眼前的是你,心里的是你。你我之间,不会有别人。”
宣惠见他脑门上都急出来了汗,忙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话问了出来,裴敏中也认真地答了,掏心掏肺的话说了这许多,任是铁石心肠,也该被暖热几分。更何况此事无解,两个宣惠,其实不也是两个裴敏中吗?
宣惠暗自责怪自己多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别着急,是我有些钻牛角尖了……你觉得裴挚好,那便是好。不过,你可得记得方才你说给我的那些话!”她扬起小巧的下巴,眼神中带着公主的骄傲,笑看着裴敏中。
裴敏中笑着点点头,只觉得手中的柔荑软若无骨,不由轻轻地捏了两下。
宣惠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还被他拉着,小脸一红,就把裴敏中的手甩掉了。她提着裙摆要跑,又转过身来嗔道:“你以后不许再如此轻薄于我!”说罢,便跑远了。
宫中刚安生了几日,就到了阴历六月。因两王成亲已有月余,快要去往藩地,皇宫中又忙乱了起来。
元和帝命人开了早年封存起来的淑妃私库,按照当初登记的册子一一核查。他自己也开了库房,拿了许多物件出来,再命人按照金银器皿、首饰、字画等等各分成两份。一份送往端敏公主府,另一份给梁瓒带往徐州。
贵妃也不好大模大样地闲坐着,只好也大张旗鼓地开了私库,给裕王挑东西。她又趁此机会缠着元和帝要赏赐,不但时时盯着梁瓒得了什么东西,而且一心想着要让裕王的赏赐高过梁瓒才好。
正在闹腾的时候,太医院却传出来消息,安王妃杨氏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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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身孕
元和帝异常欣喜,这要是真的怀孕了,便是自己的第一个孙辈了。一想到自己要当祖父了,元和帝便有些坐不住,急急忙忙地叫来了给杨云舒把脉的太医,仔仔细细地问了一遍。听太医说月份还浅,但十有八、九是喜脉,元和帝便连声叫重赏。
皇后听说了,很是不以为然:“一个亲王妃怀孕而已,是男是女都还未知。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还以为怀了个金蛋呢!皇上一个做公公的,也好意思这么操心儿媳妇怀孕的事!”
闲话传到元和帝耳中,他越发地对皇后不待见。但她说的也没错,女眷的事就该后宫来操心。于是他便忍了去端敬殿探望的想法,让皇后亲去走一趟,把给安王妃的赏赐送去。旋即元和帝又担心皇后出什么幺蛾子,专门叮嘱了贤妃与皇后同去。
从端敬殿回到承乾宫,贤妃喝了口茶歇了口气,笑着对旌云道:“虽说太后有些霸道,这回霸道得却是有理了,成就了这样一对好姻缘。平日安王那样稳重一个人,话都不多说一句,结果被安王妃给降住了!皇后与我进去时,安王就在内室里,坐在床边陪着王妃,竟是外面的通传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