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底下人纷纷附和。
裴敏中又叫来赢家那边的人,问道:“你们主家是谁?往年可有来赛过龙舟?”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忙上前笑道:“回大人的话,我们主家是京城里的陈记粮行。这些个划船的是去年底,我们主家找来的。今年是头回来赛龙舟。”
裴敏中皱眉,越发觉得其中甚有蹊跷。思索了片刻,他问陈记粮行的桨手:“你们主家是从哪里把你们请来的?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陈家的管事陪笑道:“今日赢了比赛,我们还尚未给家里禀报。咱们主家跟承恩公府的大管家有些亲戚,还请裴大人高抬贵手。再说,死人的是那边的,跟我们也没什么牵连不是?”
裴敏中抬起眼看着他,身边便有随从呵斥道:“你跟谁说咱们呢?谁跟你是咱们?扯关系也不看看你眼前是谁?再浑说小心你的狗牙!”
那管事连忙磕头讨饶:“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此时,去外面打听的已回来,向裴敏中附耳道:“陈记的桨手以前是在淳王府效力的。后来淳王不再参与龙舟赛,便把他们遣散了。去年底陈记的老板出面把他们又重新召集起来,说是要参加今年的端午龙舟赛。”
裴敏中心下了然,陈记粮行,淳王府,承恩公府,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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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宣惠在西苑换好了衣服,把裴敏中的给她们预备的行头重新装回包袱了,正不知如何处置。裴戎真上前道:“请公主将衣物交给小人,小人自会处置妥当。”
宣惠微觉有些不妥,可梁瓒去了马场给那里伺候的人交待几句。她心一横,想着裴敏中做事一定稳妥,就把包袱交给了裴戎真。
宣惠依旧坐着轿子回宫。一路上她不住地把玩新买的花篮,想着今日的所见所闻,高兴非常。
到了承乾宫,她把花篮交给沅湘去放回自己寝殿,便来到贤妃的殿中。
贤妃看她面带笑容,面有风尘之色,以为是骑马累着了,赶紧让她坐下休息,又叫了人来给她捶腿。宣惠靠在大迎枕上,一动也不想动。她很想跟贤妃讲今日的事情,却又怕她生气,只好憋在心里。
贤妃看了她一会儿,疑惑道:“你今日戴了耳珰出门的吧?怎的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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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耳珰
宣惠心里一惊,想起来耳珰放在那套衣服的荷包里了。面上装得不露声色,顺手摸了摸耳朵,道:“真的不见了,我没什么感觉啊,以为一直都在呢……可能马跑起来颠掉了。”
贤妃闻言,着急地说:“你骑那么快做什么?连耳珰都能颠掉!再这么着,就不许你去了!”
宣惠暗叫不好,忙撒娇道:“母妃说得是!我再不会如此了!当真的,我日后都缓缓地骑。您说好不好?”说罢,便装腔作势要叫人去西苑找。
贤妃道:“罢了罢了。那起子奴才都油滑得很,这会儿去找,哪里还能找到的?只当赏人了罢。”
宣惠偷偷吐了吐舌头,开始撒娇向贤妃要点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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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敏中从西平侯府搬出来时,并没有住进成国公府在京城的宅子里,而是在离皇城不远的长庆坊买了座四进的院落住了进去。平日里这座宅子只有他一个主子,和十来个从金陵带来的家仆,以及在京城现买的奴仆。
此时的裴敏中正站在书房的书案前写大字,心里却在想着今天的案子。
结合那些桨手们的答话、陈记管事露出来的口风和手下探听来的消息,裴敏中几乎可以肯定此案跟承恩公府有关。府内有主子十分缺钱花,便想到了新组一个籍籍无名的龙舟队来打败常胜将军福远镖局。若事先在赌坊压了重金在陈记粮行的龙舟队身上,今日之胜便有上万两银子的赢利。而下属从京城各个赌坊探来的消息则证实了这个猜测。
设局之人十分精明,先找齐了原先淳王府的龙舟队,来保证陈记必定能参加五月十五的比赛。同时此人非常心狠手辣,或者说他目前急需一大笔钱,这才能下得狠手用两条人命来确保自己赢得赌局。
心念及此,裴敏中心中微凛。这个案子是顺天府主审,并不是锦衣卫所辖之事。待要置之不顾,他实在于心不忍。
那些桨手,虽说算有一技之长,终究还是卖苦力的人。或许当日在淳王府效力,能攒下几个赏钱。可人到中年,就这么突然去了,留下一家老小,想想他便觉得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