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同意了。于是,齐玉每天去上班,于飞在附近的一个小公园唱歌。
齐玉上班的地方,是翠微百货牡丹园店,齐玉以前在北京打工,主要就是在翠微商场里卖水果。这次齐玉回到北京,牡丹园西里小区的那间地下室,就是齐玉的老板帮他们租下的。
老板原以为齐玉回来就会再来上班,就帮她租了个离商场近的住处,可没想到,她竟带回来一个拄着双拐的男友,每天带着他到处外出卖唱,这令老板大吃一惊,但也没什么道理去干涉,就由着她去了。现在齐玉要回来上班,老板一口应承。齐玉是有经验的老员工了,顾客缘又好,老板当然高兴她回来。
齐玉的这个决定,使他们在北京得以安顿了下来。齐玉的工资,还有于飞每天百十来块的收入,让他们暂时得以居有定所,衣食无忧。
这个牡丹园地铁站附近的小公园,给于飞带来了一小点惊喜。要不是为了就和齐玉上班,原本是想不到来这么小的地方唱歌,但别看地方不大,效果倒有些出人意料。收入不是很多,但很稳定,每天差不多也有个百十块。另外的好处是很少受干扰,基本没有城管过来,公园的管理员,也早被齐玉一口一句的大哥,还有那咧嘴一笑给征服了,慢慢地和于飞相处的也很好,还常常给予关照。
公园里的游人,基本是附近几个小区的居民,闲暇时过来健身遛弯儿。于飞演唱时,常常有人停下来驻足倾听,人群也能形成个不大不小的圈子,听完也基本是投些钱再离开。
就这样,他们摆脱了衣食无着的困境,这让于飞和齐玉的心情,一时得以安定。但时间久了,于飞心里的焦灼和苦闷,又开始涌上心头,就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大老远跑到北京来,可不是为了填饱肚子啊,是为了梦想和希望,可这希望到底在哪里?
从九月份来北京,转眼三个多月过去了,北京已进入了冬天,公园旁的小河,已经开始结冰。公园里的人开始越来越少,唱歌的收入,已减少到每天几十元,有时甚至十几元。于飞仍旧每天过来,只不过是一种习惯性的坚持。
于飞对于寒冷,有过切肤的体会。零八年南方冰灾之时,于飞和弟弟被困在那家黑心医院,无水无电,度过了一段难熬的日子,那时的寒冷,是一种梦境般的回忆。于飞那时已奄奄一息,神志模糊之间,寒冷阴郁缠绵,无穷无尽,慢慢耗着他的元气,如挥之不去的梦魇。他无力抵抗,也无处躲藏,只能任由这日夜不停的冰冷慢慢侵蚀着他的生命。
一零年三月,于飞跑出家门之后,一路挣扎着来到公路边,这时的寒冷,是个致命的威胁。在料峭的春寒之中,于飞浑身湿透,彻骨的寒冷,把于飞冻得浑身僵硬,瑟瑟发抖。在寒彻全身,深入骨髓的一片冰冷之中,于飞几近昏厥,他凭着最后一点力气,拼死拦住一辆卡车,才摆脱了这濒死的困境,到了省城开始了他的街头卖唱生涯。
北京的冷,对于于飞,是别有一样滋味在心头,冷在身上,更是冷在心头。光秃秃的枝丫,枯黄的草地和干冷的空气,和着风过树梢的呼啸声,使得北京的冬天,有着一种别样的凛冽和肃杀,这让于飞的心情,时常陷入低谷。
每日的演唱,仅仅是一种坚持,于飞从中看不到什么希望。在这聊胜于无的例行公事,和凛冽的寒冬之中,齐玉温暖的身体和气息,是他在一片昏暗之中唯一的依靠和寄托。今日的于飞,就早早收了摊儿,等着齐玉到来。在日暮的一片昏黄之中,齐玉的红色围巾非常显目,看着她远远走来,于飞心中一片温暖,欣喜地笑了起来…
齐玉当初对来北京的热情,熊熊似火,现在也开始有些迷茫,她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一样地没底。当初她凭着一腔热血,力主要来到北京,道理是对的,但究竟要怎样去做,她也没有仔细想过。今日的窘境,她始料未及,但也真的不知道,要具体怎样去做,才能实现她说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齐玉把她的热情,又转到了对于飞的关怀和悉心照料上了。从她和于飞共同生活开始,她就照料起了于飞一切的生活起居:洗脸、擦身、起床、穿衣,等等。现在,她又把这日常的一切,加入了更多的深情,她把于飞不仅仅是当做恋人,还当是成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悉心地去关怀、照料。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于飞在愁苦和失望之余,也在不断地思考着,要怎样才能打破这僵局,找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