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叹口气,似乎明白父亲当年为何会喜欢程媛,听祖父说那女子并不如娘亲貌美。爹爹说她独特,喜欢她乐天爽利的性子,见之如见朝阳般心生蓬勃之气;喜欢她行事落落大方,爱憎分明又宽宏雅量,能在仇家落难时伸出援手;为了爱人拼进全力不惜身死……
慕擎抬头看颜翼“谢谢先生,我懂了,也释怀了。”颜翼想起慕擎的身世,有些同情的点点头。“你早些回去吧,明日一早还要习武呢。”“多谢先生关怀,慕擎告辞了。”
慕擎提着书袋,低头快步出了颜月小竹,丝毫没看见立在学馆门旁若有所思的钟铭。
钟铭也不出声喊他,刚才的问答,他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有些沉闷压抑。
他心悦沁儿,萌生于她还是个小婴孩的时候。他大她将近六岁,初次见她是在颜月小竹里举办的周岁宴,可爱的小女娃举着胖乎乎的手要他抱,“可可,可可”话音不明的喊他哥哥,还梭下来揪着他的衣摆一扭一扭的走几步。小小的他只觉得这女娃娃太可爱了,蹲下身亲了亲她的脸颊,谁知这女娃也像亲她娘亲般回亲了钟铭的脸颊一口。大人们打趣的说可以定娃娃亲了,在场的都乐得好一阵大笑。
自那以后,还是幼童的钟铭就不自觉的开始关注这小女娃儿。随着沁儿一天天长大,她日渐娇憨可爱,聪慧过人。钟铭对她的喜欢日盛,更加努力的认真求学,希望将来能做个配得上她的男子。
直到沁儿母亲病逝,他才知道那次父亲接到的两个病疹通知,病患正是师娘上官月和段府少夫人南宫氏。回头想来,他和爹爹未乘船出海,逃过一劫,竟是她们的恩造。
那日清晨在师娘的墓旁,沁儿串珠般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他就决心,要用一生的时光守护她。依他的才学中个举人,将来成为宫中太医,自是不在话下;但中了秀才后,他不在参加科举走仕途路线,转而刻苦攻读各□□书,一心成为一个好医生。
她乖巧又乐天,淘气又讨喜的可人模样,让他心醉。每每看她吃到好吃的食物时,脸上幸福快乐的满足感,心湖就会泛起惬意的涟漪,一圈一圈的漾开来,荡的心尖酥酥麻麻的。于是他在精进医术之余,就按着她的口味,潜心琢磨着如何做出各色美味的吃食,蜜汁酱豆腐,红枣莲子糕,桂花酥,蛋奶包鱼丸…以及各色烧制菜肴,蒸煮羹汤。
只要能陪在沁儿身旁,他就心安。他知道,慕擎那孩子定也心悦沁儿,那沁儿的心思呢?
见颜翼出来,钟铭微微躬身,然后从袖口抽出一封信笺,“先生,您的信笺。”颜翼接过后笑问,“用过晚膳了吗?”钟铭谦恭的笑着“已用过了,因为一会儿还要出诊。学生这就先回了。”颜翼看他最近清减了许多,有些心疼“你别只顾着苦读,也要爱惜身体。”钟铭微赧道“谢谢先生关爱。”转身往学馆外走。
“等等,钟哥哥!”钟铭身子僵硬了一下,回身脸色渐暖“沁儿,有何事?”看到沁儿左脸面巾上的怪状蜘蛛,眼睛亮起来“你故意画的吧?恩,画得不错,没辜负上官先生的一片爱护之心。”颜翼在旁看着,赞了声“说得好!”笑着回了书房。
沁儿嗔目。“钟哥哥,你等我给你拿样东西。”也不待钟铭回答转身往卧房跑去,回来时,手里攒个璎珞穗子。“喏!我给你做了个安神荷包,里面装着薰衣草、苍术、白芷、迷迭草,你平日里问诊好辛苦的,听爹爹说你稍稍得闲就看医书,最近瘦了呢。我还总烦着你教我厨艺,心里过意不去,想着你大约睡眠不足,安神荷包可以让你睡得沉些。嘿嘿,钟大夫,我装的药材可对?”
钟铭接过香囊,暗墨色织锦云纹的荷包上,绣了一株翠绿色君子兰,嫩白的花苞半开。拿起来仔细的嗅了嗅,顿时心头郁气全疏,钟铭面色清朗的赞道“沁儿医术堪堪了得,小生佩服!”“呵呵,你喜欢就好!我绣了半个月呢。武婶子说我这件绣得最好”沁儿笑道,钟铭垂眸,“哦?不止一件呀,还给谁绣了呀?”沁儿抚了抚耳边的碎发,“哦,还有慕擎,不过是不一样的,他的就只装了薄荷叶,醒脑用的,上面绣的是松。”
“那你厚此薄彼咯?不怕我告诉慕擎?”钟铭斜睨着沁儿,调笑着。“自然不会的,钟哥哥可是兰草,还是难得的君子兰!”钟铭忍不住要去捏她脸颊,想着先生在,又忍下了,“你个巧言小黄莺,我从来都说不赢你!快去准备晚饭吧,别饿着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