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是个什么样的人,韩晟延还是知晓一二的。
从前,他做太子伴读时,就与太子的胞弟时常接触。相对于太子的心府深不可测,这位殿下虽不是耍弄心机之人。但也不能小看,不说他帮着自己兄长在太子被废后的兄弟阋墙,争夺皇位中胜出。单凭这场大仗,就足以彰显他的雄才武略,一骑马,一杆枪,可于万敌之中取对方将领首级,实在令人佩服。
与此同时,也让人始终看不懂这个人。他高兴的时候,能与你不论身份,饮酒谈天,豪放不羁;他狠的时候,一记眼风就能让人不寒而栗,要你死绝对不会活。
最让人不解的还是像靖王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的年轻英俊的男人,岂能没有女人。
这位还真的没近过女色,连个王妃都没有。
军中清苦,开始有人摸不着脾气,给他送过一次女人,那人被他吊在桅杆上当了三天旗帜。可也没有听说他有什么特殊癖好,身边的人只能理解为太冷淡了。
正是因为这样,韩晟延才觉得奇怪心道:靖王殿下不会是只看皮相之人,才不会眼浅。
韩晟延忽然记起,觉得刚才的女子怎么看着那么眼熟,细想想,眉眼像极了自家妹子。
再回顾一下靖王的眼神,他被自己的突如其来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心里忽然变得不舒服起来。
直到翻身下马跪拜在皇帝面前,韩晟延都没提起归来时的兴致,略心不在焉的听着皇帝气宇轩昂的大赏三军,和众人齐声连呼‘万岁’。
皇帝过了必要的场面,才仔细打量着许久未见的兄弟。第一眼,他只关注有没有囫囵个的回来。再看,才发现弟弟变得宽肩窄腰,个子也与自己一般高大,再不是那个跟前跟后的少年郎啦,不由满脸欣慰。身份放在那儿,当着群臣,动作不好过于亲密,于是,拍拍他的肩膀,称呼却勉不了亲昵起来。
“阿衍,辛苦了!”
“横制六合,骏奔百蛮,国泰民安,边疆稳固,物华天宝,威震四方,成治世之景象。臣弟义不容辞。”
皇帝哈哈大笑,须臾,才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心道:嘴上说的好听,不知道怎么在心里编排兄长呢?
对于靖王惺惺作态之嫌,皇帝毫不在意,而是把目光转向他身后的人。
韩晟延,他为太子时的伴读。脾气倔强,单凭出身再加上太子伴读,本不用上战场挣功名,功名利禄唾手可得,但他非得去前线,证明自己,用军功来堵住悠悠众口。
两人日夜相处多年,脾气秉性异常合得来,感情甚笃。一别三载,已然不见往昔的翩翩少年郎,一对深沉的眸子如同寒潭,却一如既往的坦荡清澈,一望到底。
“韩晟延……”
“陛下,臣在。”
他时刻记着他。
他时刻忠诚他。
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大军凯旋而归,皇帝论功行赏,宫中大摆盛宴。
夜刚至,远远传来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之音。
后宫中,雍容华贵的皇后上官氏卸下沉重的凤冠,除去繁琐的礼服,疲倦的神色才稍稍得以缓解,由着宫人伺候梳洗一番。
宫女彩蝶翩然而至,福身一礼,极为规矩,轻声细语,不急不缓地向皇后回禀。
“娘娘,靖王殿下朝麒麟殿去了。”
“靖王可醉了酒?”
“回娘娘,殿下有几分醉意,奴婢已叫人送去醒酒汤。”
母后早故,长兄为父,长嫂为母。在靖王年幼时,是皇帝和皇后亲手将他教养长大。在未诞下龙子前,他们把幼弟当做孩子来疼爱。
靖王长为成年男子,虽未成亲,可也不是那个时不时对她撒娇的小男子汉了。
如今,要避嫌了。
“让人去悄声知会陛下,本宫和他一起去看看皇弟。”
上官氏说罢,这才摆摆手,让人下去。
即使有了儿子,对兄弟的关切之心也丝毫未减。
待皇后重新挽了寻常发式,换了常服,皇帝就到了。一见面皇帝便拉起上官氏的葇胰,唇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上官氏秀鼻微嗅,笑道:“陛下,身上酒味不重。”
皇帝亦是开怀:“是皇后的法子好,让人在朕的酒水里掺了不少假,才没被那些武将灌倒,反被誉为酒量好,千杯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