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平静的看了我一眼,他漆黑修长的睫毛上还沾染着细碎的泪珠,我从怀中摸出一方锦帕递了过去,文宣却只是握在手中继续说道:“云滃既然能在云山上隐居多年,那能自有进出云山的同样不止他一人。蔡文手下恰巧也有这样一个常年隐居云山的猎人,他对于云山的了解一点不亚于云滃和晚茜。而且这人跟白羽一样还有夜视能力,铁血军就是在这人的带领下被带上云山的。就在你坠崖的地方,同样的铁血军也在那里全部坠入山崖。”
数万的人坠落山崖!这样的场面只是听都是胆战心惊。
觉得心里像是憋闷了什么一样难受,胸腔都是要炸裂开一样,我问道:“可是云山下那些尸骸中我们明明看到有很多的箭头,有些都是没进了胸腔的,他们不止是坠崖那么简单吧!”
夜凉如水,就连肌肤摸上去都是一片冰凉沁人,可是文宣额头上却是一片晶亮,一层细密的汗珠覆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文宣气息都变的不均匀,只听他说道:“就在我们坠崖的地方,蔡文为了防止有活口,竟然将火油倒进了山谷,乱箭齐发……”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文宣幽深漆黑的眼眸中汩汩而出,像是永不干涸的泉水一般,文宣声音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片刻才艰难的说道:“月儿那是数万的铁血军啊,他们为大都南征北战,最后却被奸人所害,埋尸荒野,背负着冤屈却无人问津。我曾是他们的将领,只是因为皇子的身份幸免于难,可是我怎么能就此安心做一个富贵王爷,我怎么能不为他们昭雪呢。”
我没有过从军经历,我无法像文宣那样能够深切的体会军人之间兄弟亲人般的情谊,但是我却能体会数以万计的人抱着的最后一线希望破灭后置身悬崖下,火海中,乱箭中求生却不能的绝望,那样一场的屠杀就连老天爷都会垂泪吧!可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却真的能当做没看见一样吗?
“难道当时的皇帝,也就是你的父皇,他也同意将铁血军如如此处置?没有半点恻隐之心吗?”我问道。
文宣苍凉一笑说道:“铁血军一直都是由景玉率领,忠心耿耿,父皇当时已经年老猜疑之心越来越重,景玉本就是他有意除之,因为冤屈担心铁血军真的被逼起反心,所以父皇当时也默认了!”
我以手覆上他的脸颊,才发现他脸上的肌肤冰凉,可是眼泪却是滚烫的,我安慰道:“天理昭昭,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安排,我不是回来了吗?而且我们就那么巧的坠崖在铁血军埋骨的地方,这一切早就注定了,蔡文已经被关在了天牢里,当年陷害精骑兵的蔡玲珑也服毒自杀了,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昭雪只是迟早的事!”
我的宽慰起了明显的作用,文宣握住我的手重重的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昭雪只是迟早的事,蔡文今天晚上就会写下认罪书,明早我就去拿,只要罪状在手,在找个合适的机会面呈皇兄,一切就大白于天下了!”
文宣脸上浮现笑容,我终于安下心来,说道:“既然这样,就不用再多想了。”我拿过锦帕为他拭去脸上的残余的泪痕故作轻松说道:“堂堂北郡王爷也有掉泪的时候,这以后要是我伤心落泪了那该如何是好!”
一句话一出文宣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腰上一紧被他紧紧的圈在怀里,气息在耳边如同缠绵的风,文宣的声音变的沉醉起来:“我不会让我的月儿落泪。”
软棉的情话让耳根都是一阵发烫,想到大婚在即心里更是如同灌了蜜一样。
雨也渐渐大起来,雨水顺着屋檐如同珠帘一般垂在房前,和文宣一道退回书房,传了晚膳,收拾完毕后才各自回房。
本以为会一整夜安睡,半夜却一声惊雷吓的从梦中惊醒,狂风卷着残败的枯叶破门而入,连枝灯架上留下的本该燃烧彻夜的蜡烛瞬间被扑灭,整个屋子里寒冷异常。
我早已经不让巧玲守我入睡,只能起身自己去关门窗。站在门前单薄的寝衣灌满凉风鼓胀如球,抬眼望去漆黑的天空如同泼了墨水一般,廊下的灯笼无力的散发着微弱的光,让近处坠落的雨滴清晰可见。
庭院深深,房屋楼宇如同静默的怪兽,雨水打落在房上,院中发出嘈杂错切的声音,地上的积水早已经如同河流一般。
滚滚惊雷如同千军万马从头顶奔过,漆黑的夜空被撕裂开一道血红的口子,正欲关门,缺见院中的青石路上赫然站着一个白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