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怡将梅花簪仔细比对,最后斜斜的插在了发髻上,温柔的素银流苏带着翠绿的玉髓滴轻轻的晃动在耳边。景怡满意的笑了笑,伸手又去拿旁边折叠好的衣物,嘴里却是说道:“姐姐知道就好,可是怡儿还有一问!”
看着景怡大腹便便,我起身和她一起整理着衣服,这衣服是北番的服装,女子都着长袍,中间系上大带,衣服上用金线细密的绣着各色花纹,在烛火的映衬下,金线绣成的花纹反射出的光芒照在景怡的脸上,如同波光一般。
我抚着细密的花纹苦涩一笑说道:“你我之间不用客气,你尽管问?”
景怡抬眸望着我,眼中闪耀着亮光,漆黑的睫毛如同飞翘的翅一般:“姐姐只是觉得不用在悲伤就够了?难道就没有其他的?”
我手一顿,像是凭空被一把铁抓牢牢的扣着一般,一股怒火从身体的最深处开始腾腾燃烧,就连衣服上细密的花纹都密密实实的烙在手心上。恨!铺天盖地的恨席卷而来。
我咬着牙说道:“活着,好好的活着!那些人不是想要我们死吗?越想要我们死,我们就越要好好的活着!”眼角都还挂着刚才哭的泪,我一抬袖用力的擦去。
景怡紧紧的盯着我,眼神如炬,这一刻我只觉得我和景怡终于想到了一块去。景怡垂眸,细长的眼线画出一道美丽弧度,精巧的飞翘在她的眼角,衬的她的眼睛又美又长,景怡不紧不慢的说道:“依我看来仅仅只是好好的活着还不够吧!”景怡抬眸专注的看着我:“死了那么多人,我们仅仅只是好好的活着未免太便宜那些人了,而且只要你们活着对于那些人来人说就是威胁,我想他们对你们的追杀仅仅不会因为你们到了北番就停止!”
我脱下身上脏衣,景怡举起新衣帮我穿上,衣物摩挲的声音轻揉的响着像是谁在耳边低语一般,晚茜曾经说过文宣有杀回去的可能。好男儿向来心怀志向,何况身为皇子的文宣。
一直以来我是不是还没有真的做到去了解文宣,去做他身边灵魂相伴的人,景怡和晚茜都如此的了解他,我是不是连晚茜都不如,而他却默默的为我做了那么多事,甚至为了我愿意远离王宫,远离亲人,被自己的手足追杀。
晚风掀起毡房的门帘,带着草原的寒冷呼啸着灌入,帐外夜幕已经来临,遥远的天际成了一片深蓝色,文宣正在病中,此时此刻我那么想飞奔到你的身边。
我望着景怡炽热的眼说道:“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做,要等文宣的身体彻底恢复在说,无论文宣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和他一起,绝不会因为我成为文宣的拖累。”
景怡帮我整理着衣衫,细长的眉却卷曲起来,带着淡淡的忧愁说道:“可是文宣哥哥会时刻都顾忌着姐姐,若是姐姐有不愿意,那文宣哥哥肯定也不会提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习惯了隐忍。”
我拍着景怡的手说道:“这一点你放心,我不会将自己的意愿表露出来,文宣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不管前面的路怎么样,我都跟着他走!”
景怡的眼眸泛起一片泪光,我心中一动,这样的女子何尝不是和我一样吗?心中始终都记挂着一个人,无论怎么样都不肯讲那个人从记忆里抹去,可是有时候这样的长情反而为成为另外一种辜负。
我轻轻的抚上景怡的大肚,感受着薄薄皮肤下的胎动,生命之初总有一股无法抗拒的温柔力量让人动容,我细声的说道:“你一直都这么牵挂着文宣,对阿努汗是不是……就像我之前牵挂着唐俊一样……”
景怡温柔一笑,恢复了之前脸上的平和,沉静祥和的如同一潭秋水,细柔的手轻轻的抚着肚子说道:“我是牵挂着文宣哥哥,但是我和阿努汗之间也相互坦诚,他明白我对文宣哥哥的情谊经过这么多年的淬炼,最后虽然没有在一起相伴终老,但是这样的情谊已经沉淀的醇和如同多年的手足亲人一般,只要两人信任就没有隔阂!我相信月姐姐和唐俊之间也是这样,但是姐姐和文宣哥哥之间还少了一些坦诚。”
心里一下觉愧疚,点点头说道:“你比我做的好!我若是有你的这一半心思,就不会既辜负了唐俊,也伤了文宣!”
景怡帮我打起门帘笑着道:“姐姐不要这么说,正如我一开始所讲,唐俊他舍身救你绝不是为了让你自怨自艾整日悲痛,他更想要的是你和文宣哥哥好好的活着!”说完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处毡房:“文宣哥哥等你久了,姐姐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