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做深情炮灰啊![快穿]_作者:(188)

  但他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担心喻凛一个人玩得无聊,不想坏了他的心情罢了。

 

 

第149章 记忆(9)

  在第一军校的这段日子, 大概是喻凛活过的十九年里,唯二轻松的时光,还有这一段则是在顾明绪家里的那一年。

  只是对于那个时候的喻凛来说, 无论是松弛闲适的校园,还是枪林弹雨的战场,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他就像一棵绿柳, 既可以生长在烟柳画桥、静谧悠然的江南水乡,也可以生长在荒无人烟、干燥贫瘠的茫茫大漠。

  绘画本的空白页逐渐被潦草的线条填满, 陆鹤川每次看到上面抽象的眼睛、鼻子、嘴巴,都不忍直视地挪开眼, 甚至回回祈祷喻凛下次别再把他喉结中央的那颗痣画上去,特征太明显, 他不想承认都不行。

  喻凛倒是对自己的画作很满意,要不是因为不想理会旁人,恐怕早就要把那些大作炫耀个遍。

  几个月后,张教授课题组的新式机甲快要研发完成,最开始招募试驾员的时候, 喻凛自告奋勇地向陆鹤川提了一嘴, 不小心被他旁边坐着的师兄听了过去,于是直接在对方的起哄声中被送进了驾驶室。

  喻凛用了半分钟熟悉他们的操作台与其他功能, 接下来就如同一只开了屏的孔雀一般, 在狭小的操作间里把那台机甲玩出了花。

  陆鹤川的师兄也跟着笑开了花,要不是被其他人拦着, 恐怕当即就要定下了人选。

  不过在找到比喻凛更厉害的驾驶员之前,这个名额多半还是他的。

  然而, 终究是喻凛没有这个机会。

  星历357年,帝国单方面地撕毁了停战协议, 向第五星系边境、以科阿摩德星球为首的几颗星球发出进攻。

  在首都星休养的德雷斯当天凌晨接到调令,军委责令他立即出发前往科阿摩德前线,连带着喻凛也要一同离开。

  德雷斯连觉都不敢再睡,连夜召集了自己的直属部队,把科阿摩德上目前的兵力部署、战场态势以及帝国军的装备物资全了解了个遍。

  而喻凛,则在半夜被送到云岭本部进行身体检查与精神疏导。因为顾明绪的离世,回到首都星之后,为他进行体检的人选一直僵持不下,只是此刻前线战事紧急,军委那边一拍板,决定交给巴克利博士处理。

  作为云岭研究院第五任负责人,同时也是教授过顾明绪的老师,巴克利博士无疑是最有能力、且最合适的人选。但为了防止喻凛中途失控,这次的体检比往年都要严苛很多,押送的军官再三确认过他四肢的束缚带,在进入实验室前,还特意给他戴上了吸入式催眠面罩。

  喻凛却觉得他们有些太过战战兢兢,失不失控的事他不知道,他只想快点把这些流程走完,说不定还能赶在出发前再见一眼陆鹤川。

  好在巴克利博士的速度很快,喻凛眼睛一睁一闭,结束时将近上午十点,距离出发还有三个小时。

  他的各项指标浮动幅度不大,与往年几乎没有什么差别,精神疏导的情况也还算不错。只不过巴克利博士在报告的最后补上了一句:由于人员更换,不能排除精神网崩溃的风险。

  “明绪离开云岭之后,我们就很少联络,更无从知道她这些年的研究进展,所以我也不能保证他在战场上一定不会失控。”巴克利这样说道。

  但对于喻凛来说,这些事留给别人纠结焦虑就好,这些都不是此刻的他该操心的事情。

  他还要去和陆鹤川告别。

  顾明绪曾经告诉他,生命中的许多事情都会被赋予特殊的意义,普通人会为生、老、病、死、离别、迁徙等历程准备各种各样的仪式,归根到底也是为了强化情感联结,表达曾经未能充分展露的爱、感激、忏悔、歉意、恐惧等等情绪。

  送他过来的军官只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不然他们会赶不上德雷斯的队伍。

  喻凛计算了一下,感觉在校门口等陆鹤川出来最好。他不是没想过直接进去找人,只是现在的时间点正好是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即使他知道陆鹤川的大概位置,也不免会因为人群的扰乱错过。

  临近正午,浓烈的阳光带着恼人的热意。喻凛拢了拢身上的风衣,遮盖住手臂上抽血后泛青的皮肤。因为长久的束缚,他的四肢还没来得及舒缓,动作时都显得有些僵硬。

  他百无聊赖地踩着地上的石子磨了又磨,没等上多久,就瞧见了沿着林荫大道走来的陆鹤川。

  喻凛原本还半耷拉着的眼皮突然一掀,眼睛都在瞬间亮了起来。和煦的风卷着落叶刮起他的衣领,喻凛抬手拨开,往前走了两三步。

  “怎么站在这里?”

  “陆鹤川,我要走啦。”

  两人同时开口,陆鹤川一愣,一字一顿地问道:“要去哪里?”

  “唔……”喻凛思考了一下,军委的派遣是密令,按道理他不能告诉陆鹤川。于是只能说道:“我不太懂,可能会很远。但第一军校很有意思,如果回来,我会再来找你。”

  陆鹤川却不知为何脸色有些不自然:“我可能不会在。”

  喻凛“啊”了一声,似是有些遗憾,但这点微末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没关系,我找人很厉害的。”

  陆鹤川却问:“为什么?”

  喻凛不解:“嗯?”

  “你特意来和我道别,是为了什么?”似是为了求证什么,陆鹤川这句话说得又轻又缓。

  其实他有太多为什么想问。

  为什么在枯川渡口给了他一个吻?

  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制造与他的相遇?

  为什么愿意陪自己在枯燥的专业教室一待就是半天?

  为什么要为他画那么多拙劣的画?

  又为什么,明明嘴上说着,想要等机甲展演那天,来做他们的试驾员,可是现在却突然说离开?

  陆鹤川有时候觉得喻凛就像一阵风,风看不见、摸不着,想来的时候来,想走的时候走。他会不顾意愿地入侵你的生活,轻飘飘地扰乱你的所有计划,于是原有的轨道偏移,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可到最后他事了拂衣,除了擦过耳畔时的满心躁动,什么都不会留下。

  未免太不公平。

  喻凛低着头,踢开了脚下的碎石子。

  “有人和我说过,”喻凛顿了一下,似是在回忆什么,“人世间种种都有它的意义,见面要问好,离别要说再见,这是特有的形式。”

  “整个第一军校我就认识你,所以我想,我应该和你道个别。”

  陆鹤川下意识地笑了笑,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随即他又近乎自嘲般地问,那我想要什么答案呢?

  半晌后,他才缓缓说道:“好。”

  “一路顺风。”

  多么平淡的离别。

  喻凛莫名地感觉有些闷,他也忍不住想:我想要的好像不是这样的离别。

  但他又说不上来,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身后飞艇上的军官开始催促,喻凛只能不情不愿地说道:“那陆鹤川,再见。”

  随后,飞艇的舱门打开,喻凛睨了陆鹤川一眼,见他仍旧站在不远处,没有开口,更没有上前的打算,才磨磨蹭蹭地钻了进去。

  启动时,他最后一次偏过头,朝陆鹤川看去。

  陆鹤川静静地站在原地,黑沉沉的眼中似是藏了无数暗潮,怎么都望不见里面蕴含的情绪。

  风轻轻吹过,蝉鸣一阵又一阵地响,飞艇跃入真空轨道,陆鹤川的身影在他的视线中渐渐缩小,直至不见。

  喻凛抚摸过背包里的画本,他来时的行李也就那么几样,离开时除了这本画本,什么都没有多带。

  帝国的入侵早有准备,前线要塞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节节败退。德雷斯一到科阿摩德就迅速接手了要塞的所有攻防,而喻凛则依旧是在先遣队里,作为一把撕开洪流的利刃。

  但他的战斗方式却比从前更加猖狂、绚丽,像是利刃出鞘时难掩的锋芒,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存在。帝国军经受不了这样的挑衅,出动了二十多台机甲在联盟军撤退时趁机发难将他围困,不想喻凛一次性入侵了二十台机甲,在要塞不远处的太空中把他们悉数炸成了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