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天爷好似还不舍得放过这地儿,听过西河城最大的城门这是在这北门,现在邻国攻打的主要目标也是这北门。
真还应了那句古话,屋漏偏风连阴雨,也合该这北区的倒霉了
东大街城主府和北区间隔路程不短,也许是顾忌他们妇人走的不快,这小兵居然还找了一辆马车过来相送。
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几个妇人受宠若惊,一路不停奉承这小兵儿,把他恨不得捧到天上去。
海棠缩在最后,不言不语,冷眼瞅着窗外。
此刻已经进入了十月,天气一日比一日阴冷,可即使这样,依旧滴雨未下。
清水村已经干涸,别处也好不到哪里,西河城得了深井的荫蔽,尚有一丝好日子。
如今放眼望去,满大街一大半都是衣裳褴褛的行人,即便天气如此寒冷,好些人还是仅着单薄的春衣,在寒风中瑟缩着肩背。
海棠不由得抱紧自己,她现在穿着开春时那身薄棉袄,里头的棉花是新的,很暖和,只是外头,海棠故意套了一身洗的失去颜色的罗裙。
在这样的乱世,越发鲜亮的花儿,凋败的越快,乱世敛锋芒,守中守拙,这点儿道理她还是懂的。
马车轱辘滚动的飞快,路两旁的青砖瓦舍,高墙屋宇慢慢少了,茅草屋顶,枯败荆棘常见了许多。
越往里走,土路也越发高低不平,颠簸的人恨不得把早饭都吐出来。
北街已经到了。
又过了一刻钟,就连车上最长舌的那个妇人都闭口不语的时候,这车轱辘才终于停下。
车夫小兵赶了人下车,领着众人往里头走去。
海棠好奇,边走边四处张望
她们此刻跟着这小兵进了一处院子,院子很大,四周皆用人高的围墙砌着,院门处挂着一个粗大的牌匾,上书“后卫司”三字。字体磅礴大气,入木三分。
进了院,迎面就看到了一排青砖瓦房,外观倒是齐整新亮,应该是刚盖好没多久的。
到了一处屋门处,那小兵顿住脚,也不掀屋帘子,只站在屋外,笑着高声喊道:“张大哥,又给你送几个熬药的帮妇来了,快出来接人”
话未落,便见一个满面胡子,凶神恶煞的壮年男人笑着脸打帘子出来,便笑边道:“早跟上头说了无数回人不够,这回算是听进去了,舍得往我这处进人了”
“张大哥,您的话金贵着,别说咱头儿,便是都尉大人都不敢不听啊您看,这不给您送来好几个手脚利索的吗?”小兵作了个礼,堆起满脸的笑容往一边让了让身子,拍这络腮胡子的马屁。
那姓张的男人一一扫过众妇人,似打量货物一般。
身周突然安静,海棠赶紧把头低垂,没有正脸看他。
络腮胡子的黑布靴子慢慢挪动,在海棠跟前顿了片刻,这才接着往后挪去。
海棠轻吁一口长气
她微侧头偷眼瞥了那男人一眼,只见他脸上笑意不断,不住点头,显而易见对这次的人手满意极了。
海棠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可把名册带来了?”男人转了一圈,回到原地,朝着小兵询问道。
“当然当然”小兵急忙从怀里掏出叠放得规规矩矩的几张纸,双手恭敬递送上去。
络腮胡子一一查看过之后,再次满意点头。
小兵忙道:“张大哥,此处要无事的话,我还赶着回城主府回话,您看”
络腮胡子大手一挥,说道:“去吧,多谢兄弟了”
小兵喜笑颜开,连声道:“哪里的话哪里的话”说完,再冲着他作了个礼,这才头也不回,小跑着往院墙外去了。
待小兵走后,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这络腮胡子长的吓人,谁都不敢抬头看他,众妇人皆低着头,提心吊胆看着自己的脚尖,好似上头有朵花儿一般。
男人来回跺步了两圈,终于开口说道:“李海棠,刘秋娥,你两个出列”
海棠抬头,急忙往前走了一步,那名叫刘秋娥的妇人,许是没有听懂话,还愣神傻站着,直到海棠站稳了,她才慌乱不已出了列,挨着海棠站了。
这眼前的壮汉这会儿倒是耐心了许多,点了点头,说道:“你两人可是会识字,没骗人?”
海棠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再轻轻点了点头。
旁边的刘秋娥开口道:“军爷,俺从小跟着俺娘学了两年字,少说都能认识百来个的,可不能小看俺这样的妇道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