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_作者:斜阳边鹤(236)

2024-11-30

  考生只有拿着这种盖过章的卷子,才能进场开考。

  比之院试资格复审, 大约就复杂在盖印这一环上。

  但也就是这印,让不起眼的印卷官,成为外帘最有油水的差事。

  关键他还能油得光明正大, 一点儿不违规,更不违法。

  听着前头印卷队伍不断传来的“不合格”、“退回”,顾大虎忐忑不安。

  “怎么印个卷也这么难?”

  黄五得意洋洋扬了扬手里的纸。

  “别方,咱可是南北直科考官方卷纸合作商,最经得住查验。”

  原疏踮脚往前看了看, “可我瞧着,那仁兄的卷纸, 跟咱们也没甚不一样啊。”

  他甚是不信任地瞥了眼黄五,“你行不行啊?总觉得你不是很靠谱。”

  劳资不行?

  黄五不干了。

  奸商可是难得大方一回, 包了所有穷秀才的卷纸,你说他不靠谱?

  “他那卷纸肯定不是在耕读堂买的,唉,所以说有些钱省不得。”

  朱庭樟附和点头,“也就贵个十文,权当买个安心。”

  黄五哔哔,“权当?你可真识货!

  鲍芜这纸,可是为了印顾琰之那些玩意儿特别改良的,原料全用的竹子,成本贵了三成不止,产量还低!

  哼,但质量确实杠杠的,不晕墨、不易破,还自带清香。

  现在不止考试,各地官员的奏折、文书,也指定要用竹纸,早就供不应求了好嘛?”

  他吹嘘的纸,正是小顾同学以需求倒推生产技术革新的第一批产物——休宁竹纸。

  鲍芜也是个奇人,与李玉、黄五碰上,可谓强强联合。

  一个最有吃苦耐劳的钻营精神,肯花大把时间和精力做产品研发。

  一个惯会走四方,无论小顾同学提出什么设想,他都能五湖四海地替他搜罗样品、技术,有时候甚至连手艺人也一起扛回来。

  极大地提升了产品研发效率。

  而最后一个大奸商,有资本,有人脉,专管前期投资和后期销售。

  倒是形成一个完美闭环。

  这造纸业才半年,就已经很有起色。

  这不,今年甚至拿到了官方offer。

  前头印卷的书生团灭三分之二,总算轮到黄五。

  他得瑟地将卷子递上去,回头朝着原疏挤眉弄眼。

  四十来岁的印卷管接过卷子,拇指沾点口水,往正卷上这么一捻。

  “纸裁、材质倒是没问题,但……”

  一个但字,就很妙,奸商俊脸登时一垮。

  “这纸薄了一分。”

  印卷官眉心一皱,打量一眼黄五,“不合格,下一个。”

  黄五:???

  不是,你当着真老板的面说他的货是假的?

  “这可是耕读堂的纸!”

  印卷官也不是头一次答考生问了,一套话术背得是行云流水。

  “直隶是认耕读堂,可耕读堂的纸那么多,也不是每一款裁裁都能拿来凑数。”

  “趁着时辰还早,还不速去重买?!”说着,他抬手一指隔壁桌,“你若是嫌麻烦,在我们这买也是可以的。”

  黄五顺着手指看过去,角落不起眼的一张案子后,藏着他家一位老管事。

  对上他,那管事赔着笑,“我们这……这不是为了方便学子嘛!”

  黄五脸上五颜六色,“所以你卖多少?”

  管事望天望地,墨迹半天,“一套二两。”

  黄五眼前一黑。

  他店里一套二十四张,只敢定半钱,腾个地儿就翻了四番。

  真是奸商听了都恨不得骂奸商!

  宋如松蹙眉,“你们还真是,羊毛净出在羊身上。”

  这是刺他前脚给学子们免吃免住,后脚一套答题卡全赚回去了。

  顾劳斯简直欲哭无泪。

  几人也不好当众拆自己的台,只得吭哧吭哧又买一套。

  黄五将老管事怼在墙根偷偷算账,“你个老小子,截自家生意?嗯?难不成昨天我发出去的卷纸,今天都给你退了?”

  老管事嘿嘿憨笑,“那哪能呐?我们可是良心人。”

  一听良心人,黄五无名火蹭蹭冒起来。

  掌柜的一看他脸色不对,忙哄着。

  “哎哟东家你消消气,大人他最有经验,自会捡你这样的肥羊去宰,不会叫你那些穷朋友为难的。”

  印卷官又不傻,何至于为了二两银子逼急穷鬼?

  万一穷鬼记仇还高中呢?在一个朝廷做事,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没必要。

  黄肥羊:……

  “唉,小老儿我干这营生,不也是迫不得已嘛。”管事继续解释。

  “这二两虽然黑心,可小老儿我一分也没拿,全是孝敬印卷官的。

  您是不知道,这里头水有多深。

  考试用哪家纸,可都是这孙子,哦不,是这位爷说得算!

  去年他认荣宝斋,今年能换咱们,全靠这个……”

  他搓了搓两指,“嘿,还得亏我舍得,给的多!不然今儿这里,您看到的可就是荣宝斋那张老脸了欸!”

  ……有理有据,无可辩驳。

  众人:你黑得真是跟那位贪得一样,天衣无缝。

  老油条们身经百战,不觉这是什么大事,印完卷就将事情抛掷脑后。

  只有大侄孙较真,全程不发一语,脸色一直很臭。

  回不惑楼,他也不愿讲话,径自回房自了闭。

  这么正直的大侄孙,不敢惹,根本不敢惹。

  顾劳斯在他门外徘徊几圈,也没做好心理准备怎么开诚布公。

  反倒是元指挥使看不过眼。

  他耿直发问,“里头又没人,小公子在这瞎转悠个啥?”

  顾劳斯小心脏一抖。

  没人?!这是偷偷跑了?

  大侄孙,你可别想不开,人跟狗斗,死伤各半呐!

  他忙扯住小元,“所以,我大侄孙现在在哪儿?”

  小元摇摇头,“您也没叫我盯着……”

  顾劳斯泄了气。

  “不过……”小元不甚确定道,“你们长房顾云恩好像来了应天。”

  “小元同志,说话不带你这么大喘气的!”小顾立马拍板,“快,咱们速速去找他们。”

  待明孝卫摸清顾云恩行踪,天已擦黑。

  小元牵着马,“他们父子二人酉时初出城,往江东驿方向去了。”

  江东驿,那可是北京来使进南京的必经之路。

  也是官方专门用来安置、接送官员和运送物资的定点驿站。

  呵呵,这意图还不明显嘛。

  顾云恩那副偏执阴郁的样子,令小顾十分忧虑。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总不会一时冲动给我来个阵前截杀吧?”

  小元比较不会说话。

  “都一个时辰了,他们真要起了杀心,这会尸体都凉透了。”

  顾悄:……

  第二次骑马,他适应多了。

  龇牙咧嘴到地方,偷摸见到的,却是顾云恩与柳巍相谈甚欢的样子。

  驿站客房。

  柳巍手谈正入佳境,摆开阵势就要发起最后总攻。

  “卮言先生,承让。”

  他信心满满,以为必能围剿对方大龙,大获全胜。

  顾云恩白着脸微笑,“大人,胜负真的在此吗?”

  只见他枯瘦的手,在棋盘另处一点,“如此,您再看看?”

  柳巍蹙眉。

  那一子落处,黑子虽中腹断开,却突生两翼。

  如金蝉脱壳,绝处逢生。

  如此下来,弃大龙却保全局,最后竟胜出两目。

  即便他全力回旋,也为时已晚。

  柳巍推开棋盘,笑着认输。

  “不愧是卮言先生,巍受教。”

  顾云恩亦笑着抿茶。

  “大人百忙,定要约鄙人见上一面,应当不是只为这一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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