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_作者:斜阳边鹤(260)

2024-11-30

  竟是个很小的一进院子,藏在天子脚下胡同内里,一个马车都进不去的深巷里。

  这次, 谢景行甩开了所有顾家人。

  连贴身丫环小厮也不例外。

  可见中毒这件事, 他有多介怀。

  小院里只有一个陌生丫头, 比琉璃还小上几岁。

  谢昭将人牵进卧房, 细心替他脱下染了寒意的外袍, 安顿好后又递来几本书。

  “累了就睡一会,无聊就看看书,饿了就唤瀚沙, 小厨房里有温好的燕窝粥。”

  顾悄问号脸, “我又不是女生, 吃什么燕窝?”

  谢景行无奈揉了揉他脑壳, “燕窝归肺经,你惊风痰喘, 吃一点有好处。”

  说着,又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当然,顺便美个容, 为夫我也很乐意。”

  “滚滚滚。”顾劳斯捂着老脸,拿jio踹他。

  大家族联姻,婚前绝不会如此清净。

  谢景行知他不喜应酬,才将他藏到这方安静的院落。

  无人叨扰,十分放松。

  水路走久了的后遗症, 就是上了岸还觉得晃悠。

  房里烧足了炕火,温暖如春, 不一会儿,顾劳斯就在摇摇晃晃的错觉里, 昏昏沉沉睡去。

  这一觉,甚是黑甜。

  连个碎梦都不曾做过。

  南方大乱后,神宗收束了手脚。

  京都也着实平静了几个月。

  但这份粉饰的太平,随着三省乡试主考、查办陆续返京,接连被打破。

  先是冬月中,柳巍回京参了方尚书一本。

  柳大人参得简单,只说方家干扰闱场、徇私舞弊,指使州学学生刘兆、管理对象皇商沈家倩代徇私,以至于方家子阴差阳错弃考反中,成为江南闱场百年不遇之笑柄。

  关键犯下如此重罪,方家竟还庇护方白鹿潜逃在外。

  简直叫圣朝威仪扫地、读书人颜面不存!

  面圣时,柳大人老泪纵横,抱着神宗御案的桌子腿哭得不能自已。

  “陛下,老臣差一点就不能回来复命了!

  臣资质愚钝,自知难堪大用,陛下予臣兵部尚书之位,已经是体恤臣劳苦、额外开恩了,臣兢兢业业尚不能履此重任,哪里还有精力去想其他?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臣虽安分,无甚野心,奈何旁人不信!

  如今朝中有缺位,两位老尚书各有提携看重之人,也再寻常不过。只要他们上奏,臣相信陛下定会认真考量,怎能急赤白脸就将矛头对准了臣、争相在臣的差事里下绊子?

  这般妄为,伤的不止老臣,还有陛下颜面啊!”

  言下之意,就是陈方斗法,拿他的考场做法场。

  祸从天降,他就是那城门的池鱼!

  这话看似为自己开脱,实则一耙子打死了两位尚书。

  神宗撩起眼皮,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

  朝中一有空缺?

  缺的可不就是吏部尚书、首辅之位?

  呵,他的两位老尚书,各有提携看重之人?

  神宗蓦地冷笑一声,怕不是两位尚书都想毛遂自荐。

  如此,空出来的肥缺,势必要顶上亲信之人。

  柳巍无论争不争首辅,都是一块颇为碍眼的绊脚石。

  他一个字一个字推敲柳巍的话。

  还不忘与御案上泰王、谢锡的两份文书比对。

  经历了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神宗终于开了尊口。

  “争相?怎么,还有旁人?”

  年事已高的他,嗓音总带着几丝嘶哑,愈发显得多疑似鬼。

  柳巍立马惊慌叩首,假意遮掩。

  “未曾有他人,是……是老臣失言。”

  神宗顿时沉下脸。

  数日前他的大太监陈上一封密报,说的正是陈愈指使柳巍借乡试打压方家。

  这原也稀松平常,方家势力坐大,于帝王并非好事,刚好借此敲打。

  陈愈此举,也算阴到他心坎,他只管睁只眼闭只眼就好。

  但他今天才知道,陈愈竟能叫与他同级的柳巍三缄其口。

  甚至面圣都不敢说出真相。

  这就令他不得不多想了。

  怎么?朝臣畏陈辅竟甚过畏君?

  兵部尚书尚且如此,那旁的官员呢?

  如果满朝文武都畏惧陈愈淫威,无人敢与君王吐露真情。

  那这大宁究竟是宁枢的大宁,还是他陈愈的大宁?

  老皇帝一言不发,不住盘弄着手中黄玉卧龙镇纸。

  镇纸“哐哐”以一种叫人心焦的频率,磕在厚重的黄花梨木上,也狠狠敲在柳巍心头。

  彷如过了一个世纪。

  寂静的御书房里,终于响起帝王喑哑的声音。

  “爱卿起来吧。

  这差事你办得确实不漂亮,即日起降三级留任,以观后效。”

  柳巍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地。

  显然他这眼药水上得有些操之过急,但万幸的是,他赌对了。

  降三级听上去严重,实际上却无关痛痒。

  留任等于保住了现有官位,他只要表现良好,很快就能复级,甚至有极大可能,还能再精进一步。

  但陈愈失掉的帝心,可就不那么容易拿回来了。

  柳巍赶忙谢恩告退,出了房门才敢擦拭额头虚汗。

  一旁的大太监留仁进去伺候茶水,擦身而过时与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此时的他们都不知道,有时候猎人和猎物,不过是一念之差。

  湖广、江西路远,方徵音回程略晚几日,自然落了下风。

  他一进京,就被锦衣卫请去喝茶;弟弟方徵言被停职查办,方白鹿更是上了通缉令。

  但方大人亦不是省油的灯。

  面对南直纵容子侄家眷舞弊的控告,方大人直呼冤枉。

  他坚称这是陈愈伙同柳巍为遮掩自身罪行,刻意地栽赃嫁祸。

  他方家弃考都避之不过,足见二人奸诈狡猾、诡计多端。

  被动挨打不是他的风格。

  他去二省,仔仔细细、上上下下、事无巨细查了两个月,可不是只查治水贪粮。

  很快,一宗比南直舞弊更大、范围更广、性质更恶劣的科举舞弊案浮出水面。

  只是波诡云谲的暗涌混迹在各地赴考的举子中,叫柳巍不曾察觉。

  腊月九日,谢家大婚。

  因陛下亲临,喜事办得并不张扬,甚至算得上低调。

  整个谢府,由重兵把守,宾客也宴请得简单。

  新娘子人已被劫在谢家,自是省去抬轿、送嫁诸多事宜。

  顾悄不必早起,只在半晌午被瀚沙叫醒,简单洗漱后,束发更衣。

  大红喜服并不是休宁那些花样子,简简单单,与谢昭同款,一件绣着缠枝并蒂,一件绣着团花蝠寿。

  只是同样的版子,一个穿上丰神俊朗、如谪仙凡落。

  另一个穿上,很有些厉鬼还魂的惊悚。

  瀚沙捧着胭脂,不知道该不该往唇上点。

  顾悄摇了摇头,望着镜子里病恹恹的脸,努力揉了揉两腮。

  可惜血色浮上,只几息就散去,他还是一脸短命鬼模样。

  这一觉睡得久,他整个人还有些浮肿。

  任谁看了都要叹一句,这婚结的,谢御史可真亏。

  “罢了罢了,这鬼样子皇帝看到应该安心。”

  所以,当新人千呼万唤总算登场、由谢昭牵着谢恩拜堂时。

  满堂嘉宾突然静寂无声。

  谢家嫡子,还……真娶了个男人。

  瞧着还不像个长命的。

  纵使谢家太君早有心理准备,可看到顾悄还是眼前一黑。

  像,真是太像了。

  谢昭曾经藏过一个人,她有所耳闻。

  只是他这小孙子,太过能干,将人藏得极为严实,以至于那人由生到死,谢家谁也没摸到一块衣角。

  她知道,是因为谢昭有间屋子,里头挂满了那人画像。

  或笑或怒,或坐或卧,端的是容颜昳丽、姿容绝世。

  只是再好看,那也是个男人。

  画中人一头短发,她若是没猜错,还是个出家人。

  老太太吃斋念佛一辈子,对出家人从来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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