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_作者:斜阳边鹤(277)

2024-11-30

  天知道,满朝文武,只有谢家的旨不好宣。

  不仅没得打赏,谢家人还一脸苦大仇深的亚子。

  谢老太君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佛珠捻得飞快。

  嘴里碎碎念念着“阿弥陀佛”。

  谢锡老大人铁青着脸,“陛下厚爱,老臣惶恐。”

  旁的人说惶恐是虚情假意,这位说惶恐,那是真惶恐。

  一身威压,震得宣旨太监冷汗直流。

  他也是陛下近臣,自然知道一些个中曲折。

  年中,谢老太君病重,谢家儿郎悉数公办在外。

  谢锡差点没赶上见老母亲最后一面。

  好在孙媳就是大夫,救治及时,有惊无险,这才免了一起人间悲剧。

  自那后,谢锡便数次以尽孝为由乞老辞官。

  皆被神宗夺情。

  神宗为此还屈尊到谢府亲自探望过老夫人。

  彼时,谢老太君危重中坚持下床,为子孙下跪请命。

  这才有了谢昭血煞太重恐牵累家人一说,神宗体恤老人,不得不允了谢家急流勇退。

  哪知还没退半年,又被顶上风口浪尖。

  谢氏母子能高兴就见鬼了。

  连谢大人本人,亦是一张冷脸。

  仔细瞧着,还有些许的不耐。

  他只是个宣旨太监,哪扛得动如此厚重的怨念?

  好容易盼来接旨的正主,他如同盼到救星两眼直放光。

  “唉恭喜夫人,恭喜夫人。”

  他赶忙迎到门前,好似他才是那个接旨的。

  小顾愣了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下意识就抬眼向谢昭看去。

  谢大人面若寒霜,低斥道,“还不快进来。”

  顾悄一慌,脚下一不小心就在门槛上拌了下,身形一个踉跄。

  太监眼前一花,就见刚刚还黑着脸颐指气使的新任首辅,早已将人稳在了怀里。

  “怎地如此马虎大意?”

  嘴上骂着,眼神里却是化不开的浓情。

  可惜了,他怀里人只略显局促地退出怀抱,垂着眼避开了那道目光。

  新夫人向着宣旨太监歉意一笑。

  “劳烦公公久等了,实在是我头疼得厉害,喝了一副药才得起身。”

  那笑苍白,却又莫名带着艳色。

  看的宣旨太监一愣。

  片刻后,他在首辅的眼风里惊醒。

  磕磕绊绊宣了圣旨,一把塞进顾悄手里就溜之大吉。

  再不溜,命危矣。

  他悟了,感情谢大人把人当眼珠子,可眼珠子一心只往外看,老大不乐意呢。

  啧,谢大人而立之年,正是虎狼时候,娶这么一个不中用的夫人。

  惨,真惨。

  人去后,主厅里一片沉寂。

  唯剩老太君似有似无的念佛声。

  谢锡忍了片息,终是没压住怒火,发了飙。

  他挥舞起黄花梨龙头拐杖,狠狠抽在谢昭背上,“逆子,你就是这么答应我的?”

  动了真情,是最难隐瞒的事。

  他一贯为子女计深远。

  自从知他真心恋慕顾家幺子,便与顾准起了同样的心思。

  不如趁早将二人摘出,保一个是一个。

  不想他前脚才请到旨,后脚这小子就敢在朝堂大放厥词。

  那日他将天象直指北境战事,完全在谢锡计划之外。

  “这首辅你争来何用?!”老大人气得不轻。

  “既如此贪慕权力,又何必于老父跟前上演深情?”

  谢昭并不躲避,任老父发泄怒气。

  老人激动狠了,他还忍不住扶上一把,“父亲您不方便,实在想打,就叫管事来吧。”

  老大人怒意中才升腾起一丝欣慰,就听到令他心梗的下一句。

  “万一误伤我媳妇,就不好了。”

  谢锡:滚滚滚。

  年夜饭顾悄吃得如坐针毡。

  因为谢家真的将食不言寝不语贯彻得十分彻底。

  连碗筷碰撞声都极其细微。

  顾悄食欲本就不好,浅浅喝下一碗清粥,第二碗只吃几口,就不想再用。

  他正纠结比长辈先落筷是不是不好,谢昭就伸手揉了揉他腹部。

  “饱了?”谢昭一脸坦然。

  这已是二人常规动作,有时候谢昭还会将手掌伸进里衣,直接替他揉肚皮促消化。

  可那是私下授受,这大庭广众的……

  顾劳斯脸热,忙推开那只手,结结巴巴,“饱……饱了。”

  谢老太君瞧着喜乐,也不再拘着,率先开口打趣。

  “景行,你这媳妇,怎么跟我那只裘裘一样的……”爱娇?

  最后两个字儿,老太太明智地略过。

  顾悄:!

  万万没想到,有谢昭一样公开处刑:)

  谢大佬岿然不动,只淡淡“嗯”了一声,将顾悄喝剩的半碗粥扫尾。

  尔后语不惊人死不休,“他比裘裘难养多了。”

  接下来一老一少就养貂这件毕生大业,探讨了一整个饭局。

  顾悄听的是囧囧有神。

  谢管事很是欣慰。

  虽然新夫人饮食规矩好似差些,但能叫二爷不喘仙气儿,改喘人气儿,就这功德,掀翻谢家饭桌那也使得!

  年夜饭渐渐热络起来。

  在谢家上下cue来cue去的各色闲谈里,顾悄终于融入了他的新家。

  甚至谢锡还大手一挥,特批他大三碗酒。

  “这是江北烧酒,入口粗犷,后劲比之雅酿却不知强出多少。”

  他替顾悄倒了一碗,“你且尝尝?”

  那酒并不十分清冽,尤带一丝浑黄。

  却溢出一股强烈的粮食香,顾悄陈年酒虫立马被勾起。

  端起碗他一口干。

  果然醇厚甘冽、回味悠长。

  “好酒!”

  他抹了一把嘴角,眼神亮晶晶的。

  忘乎所以之下,他全然不记得女装还涂有唇脂,手背将残红蹭得半边脸上尽是。

  如此好酒的馋猫样子,叫大家笑出声来。

  谢锡又忙替他满上第二碗。

  这时候,他一扫文臣的姿态,颇有营漕将士的豪爽。

  “这酒,还是当年同你外祖北伐时,他的最好。”

  谢锡举起碗,“你若不是体弱,当最像他。”

  苏侯草根起家,身上亦有一股莽劲儿。

  或许他并非什么圆融人物,却最懂什么叫“士为知己者死”。

  或许是念及故人,谢锡又放开了些。

  “你外祖那时所愿,便是全域拿下北境,叫中原子民再不受蛮族侵扰。哈哈哈,他尤其不爱读书,却是硬背下一首,时不时还要拿来激我。”

  顾悄干了第二杯。

  辛辣酒意顺口入喉,很快在胸腹发酵成热烈暖意,于他寒气森森的内腑,最是舒服不过。

  他被勾起了一丝好奇。

  “什么诗?”

  谢锡却顽童一样,替他满上一杯,又以掌封住碗口,“琰之你猜猜看?哈哈哈猜对才吃得上这最后一碗。

  瞧你这馋嘴模样,谢景行这小子,酒这上头定然从没管够过,只要你猜对,爹爹再送你几坛子。”

  他凑近,“烈的。”

  顾劳斯极其心动,却还是做出为难样子。

  给足了面儿才道,“我猜外祖背下的,定是‘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哈哈哈就知道难不住你。”

  谢锡将酒碗推至顾悄跟前,与他碰了最后一碗,“可惜琰之身体不许,否则我定要与你不醉不休!”

  谢家人身上,一脉相承,都有种文相武骨的气韵。

  谢锡老了,此时此刻念到这首诗,颇有一些文贼坏国、廉颇老矣的怅惘。

  北境确实有问题。

  陈氏事发,没几天前线再度告捷,马报呈陈小将军又一举拿下大宁卫。

  这在冰雪覆盖的寒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中原将士在皑皑雪国,连分辨方向都难,更别说找到敌军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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