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亲肚子了,亲别处。别挡着脸了,让我看看。”姬元徽将他的手拿开,和他接吻。等裴煦重新放松下来,姬元徽咬着他的耳垂问,“先帮你咬出来,然后用腿?”
裴煦点头,吐息湿热:“好。”
……
裴煦在他怀里睡了。
姬元徽从背后抱着他,一时无眠,一下一下亲着他的头发。
他们从前都是面对面紧紧拥抱着,裴煦将脸埋在他身前,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脖颈,镶嵌在一起一般毫无罅隙。但现在这个姿势显然不合适了,会挤到肚子,于是只能从背后拥抱着。
姬元徽低头去看,怀里的人似乎感到很安心,被他抱着睡得很熟。面上潮红还未彻底退去,有些发烫的脸颊紧贴着他的掌心,抱着他的一条胳膊神情恬静。
姬元徽伸出手拨了拨他颊边的头发,然后将手掌小心的贴在他肚子上。
孩子很安静,似乎和他的母亲一起睡着了。
姬元徽垂着眼睛看着他们,伸长手臂将他们一起抱住。
他对这两个人亏欠良多。
有些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前世战事没有起的这么早,而是等到他登基后,突厥才开始趁政局不稳大举南下。
一样是从并州打出豁口,然后向南吞并。但那时候的局面显然不如现在。现在北边的段家军虽然不怎么顶用,但在皇帝的调度下至少暂时帮他挡了一阵突厥人,让他不必在收复并州时还要担心东北方。
但前世不同,他推倒太子党,清查太子府,把段家得罪了个彻底。于是后来段家根本不听他调度,不仅帮不上忙,还举家向北投了突厥。
腹背受敌。
他离京亲征时昇儿才只有四岁,那么小一点儿,父皇父皇的喊他。他身体太弱,裴煦不敢让他多哭,抱着他哄骗他说父皇就走一两日,昇儿睡一觉就回来了。
孩子在裴煦怀里渐渐不哭了,抽噎着张手要姬元徽抱抱他。
和裴煦一样爱撒娇的性格。
姬元徽接过他抱了一会儿,昇儿毛茸茸的小脑袋拱在他下巴:“父皇要早点回家……”
姬元徽拍着他的背说好。
周恃宁有时会看看昇儿的脸,再看看他和裴煦,然后新奇的说,这孩子和你们长得真像。
昇儿听到了,会细声细气的反驳:“昇儿不像谁,昇儿是昇儿,昇儿只像昇儿。”
然后引得裴煦笑着去亲他。
他其实看不出昇儿像他更多一些,还是像裴煦更多一些。但毫无疑问他爱这个孩子,这是他和裴煦的骨血。
昇儿这个小字是裴煦取的,宗牒上的名字是他取的。
姬栩,谐音便是冀许,希冀期许。
分明答应了孩子要早点回家,但这仗一打就是两年多。
等再回去,太多事都已经迟了。
裴煦走后,昇儿一连病了许多日,他想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了,但昇儿怎么都不想看见他,宁肯让宣家那个孩子陪他都不要父亲陪他。
“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爹爹一直在等他……”
姬元徽恍惚想起了最初的最初,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为什么会那样恨他的父亲。
他的母亲为那个男人生下女儿后就撒手人寰,从那以后他就没有母亲了。
两年多不闻不问,半点没尽出父亲和丈夫的责任,他在昇儿眼里大概和从前姬钧在他眼里没什么差别。
他怨恨他的父亲,而现在他的孩子就像曾经他怨恨他的父亲一样,怨恨着他。
后来昇儿长大了些,开始学一个储君必须要知道的那些东西,他渐渐明白当年那场仗不得不打,父亲母亲都没有错,归根到底全是命运作弄,终归是不得已。
父子关系缓和了些,但仍旧没好到哪里去。因为他时常在昇儿犯错时罚他抄书,严重时会用戒尺抽他手心。
皇帝和元后就这么一个孩子,唯一的继承人,身体还不好,这么根独苗苗哪个老师敢罚?裴煦不在,于是孩子犯错时管教他的责任全落在了姬元徽自己身上。
昇儿爱哭,被罚了就一边抹眼泪一边抄书,呜呜咽咽跟宣从思抱怨:“哥哥,父皇好凶……总是罚我,我不喜欢他……”
宣从思给他擦眼泪:“别哭了,就要写完了,眼泪把字迹泡花了又要重写。”
昇儿哭得更大声了。
姬元徽抱着戒尺在门口站了会儿,走开了。
别说是他,就是裴煦小时候犯错,该罚也是要罚的。
裴煦也是边挨罚边哭,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自己给他擦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
这孩子性子实在像他。
大概是从出生起,宣从思就已经在他身边了,昇儿很依赖这个哥哥。
好在宣从思确实是个温和稳重的好孩子,他的两个父亲都是温厚善良的人,孩子再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宣从思十五岁那年,姬元徽给他封了淮安王,封地在最安定富庶的江州一带。虽然有了封地,但却并没有让他去就藩,依旧让他留在京城陪在昇儿身边。
册封之后不久,姬元徽将他叫到了自己身边。
“臣,参见陛下。”
他刚刚入仕,在朝中兼着兵部裴煦从前做过的差事。哪怕给他封了王,见到姬元徽时,他也依旧恭谨的行君臣礼。
姬元徽身体已经不太好了,他咳了两声,挥手示意宣从思起来。
他将手里擦着的一把剑给宣从思看:“认得这是什么吗?”
宣从思答道:“回陛下,是尚方剑。”
“对,是尚方剑,我刚登基时,把它交到了皇后手里……”姬元徽说着,又咳起来了。
“陛下……”
姬元徽挥退了准备上前的人:“沉疴宿疾,积重难返了。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完……”
“我时日无多,临终前,会把它交给你,你好好辅佐昇儿……”姬元徽顿了顿,“我把这个交给你,不是要把你们绑在一起,只是他现在还太小,我不能放心……”
“如果他喜欢做皇帝,你好好辅佐他到亲政的年纪,到时候你想继续为官或者去江南封地,都随你。若是他不喜欢……”姬元徽叹了口气,“请你择一可堪为用的宗室代替他,然后带他走,去江南。我与皇后,都只愿他能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你愿意吗?”
“微臣领命。”
第48章
裴煦留在陇西, 姬元徽又带兵往阳州去了。
姬淙不仅没有和谈退让的意思,还准备将姬令仪嫁往突厥和亲。
这消息还是东边景国遣使来告知的,那边现在的太子——也就是从前曾在大周为质的景逢, 派了人来将此事告知他, 还表示愿意协同他将和亲队伍截下, 并借兵给他助他平定内乱。
姬元徽有些狐疑这人的殷勤, 如果他后面跟着的代价是要姬元徽将妹妹嫁给他,那这外援姬元徽宁愿不要。
这么做就跟卖妹妹没什么区别了,不过是买家换了个人,将话说得更冠冕堂皇了些。
景逢像是早知道姬元徽会有此怀疑, 被遣来的使臣向他再三解释此举只是为了两国邦交。唇亡齿寒, 若是大周因为内乱被突厥攻打元气大伤,那势力膨胀的突厥下一个目标就是景国。
于是两方达成了合作,为了不浪费时机, 姬元徽整顿行装收到消息的第二天便启程携军队往阳州赶去了。
临行前他向裴煦再三保证, 一定尽快回来。只是去劫送亲的车队, 用不了很长时间。
裴煦点头表示明白,替姬元徽理好衣物,让他早去早回。
于是姬元徽又离开了。
姬元徽一走, 裴煦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整日躺藤椅上打瞌睡。
天气正是闷热的时候,裴煦这院子里有大片的绿荫, 道士常过来蹭地方纳凉。
黄昏时候, 迷迷糊糊阖了会儿眼, 刚醒过来裴煦就看到道士也搬了个躺椅在不远处,摇着扇子一晃一晃的,热得就差把舌头吐出来了。
他好像很怕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