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弄打包装箱的木料,她去求王春燕爸爸好几趟,终于放下一条红塔山香烟后,批了1个立方的木料给她……
“喂,亚农,你北京的同学真能招待咱们?”赵继红伸腿蹬了蹬坐在最里面的老公盛亚农。
中铺上掉下来的被子挡住了盛亚农的脸。见老公没有反应,赵继红坐起来推他。
盛亚农“嗯”了一声。
赵继红对他的回答不满意,本来打算从天津转车,盛亚农执意要去北京转车,还说北京有他的大学同学,想去看看。
赵继红才不相信盛亚农说的什么大学同学,她知道他肯定是想去打听他哥哥嫂子的事。可她又不能点破,盛亚农一听她说到他哥嫂就会发火。
“还算咱们幸运,这趟火车卧铺改成座位票卖,不然咱们一家人连票都买不上。”赵继红边说边看老公,想从他的神情里发现珠丝马迹。
盛亚农靠在阴影里闭目养神。火车轰鸣的节奏敲在他的心上,让他又回到了过去那个可怕的年代。
盛亚农记得很清楚,他正在家里帮儿子做飞机模型,突然闯进来一群人,不由分说把他拉到中州大学的操场上,套上资产阶级***的牌子,好一顿批斗。
他一直侥幸不会有这一天,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他的父母早已移居海外,他与那个资产阶级家庭已经毫无关联。甚至他谈恋爱结婚,都没有告诉赵继红自己父母的情况……
晚上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回到家,赵继红吓得魂都要飞了。才帮他收拾完,又有一群人冲进来,把盛亚农带走。
这回盛亚农一直被折腾到天亮,他写血书保证和原生家庭断绝关系,才被放了出来。
再后来他携妻带子被发配到农场劳动,一干将近六年。他觉得他还是幸运的,他不知道他的哥嫂经历的是什么罪。他只知道他的哥嫂被关在西疆的监狱。
这一次,他一定要搞明白,如果能为哥嫂鸣冤喊屈,让他们重返中州,一家兄弟团聚,也算对老父亲有个交待。想起年初在国外相继去世的父母,他就涕泪纵横……
第四十八章 盛家的孩子
在北京下火车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一行七个人走在晨光里,口鼻的热气马上变成白霜挂在眉毛头发上。
盛蓝蓝紧紧抓住弟弟的手,总是被来来往往旅客的大行李撞着,没想到八零年的首都火车站,竟也这么多人!
盛蓝蓝蹲下身子,让弟弟趴在她背上,背着弟弟走,这回感觉好多了。紧紧跟上二叔脚步,出了站台。
盛剑楠情绪不高,慢悠悠地走在最后,手里拎着妈妈塞给他的一个鼓鼓的旅行袋,对身边经过碰撞到他的人也没什么反应。
赵继红只好不停地回身喊他,终于喊得不耐烦了,近前扯住儿子的衣袖,“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走路慢吞吞的,把行李给我。”
赵继红去拉儿子手里的旅行袋,盛剑楠往旁闪了一下,赵继红抓个空。
“我能拎,丢不了。”
赵继红被儿子的态度气得七窍生烟,索性扭身不理他。
一大家子人站在火车站广场,赵继红不停嘀咕,“你同学真说派车来接你?他是做什么的,怎么还会派车?是不是做官的……”
任赵继红怎么问,盛亚农就是不作声。
一辆中型面包车缓缓驶来,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子,老远就伸出手喊盛亚农的名字。
“前天接到你电话,我就一直在想要怎么好好招待你,咱们先去局里招待所住下,再安排去故宫长城玩怎么样?”
“别,可千万别!你们冶金局的电话真不好打,我打了好几通,才找到你,我这次是路过,明天就转车走,这次是有重要的事求你帮忙。”
“有事尽管说,有兄弟我帮得上的,绝不推辞。”
说着话,大家上车。
治金局招待所硬件标准不低,跟农场招待所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屋里屋外都暖洋洋的,床上的被子又厚又软。
盛亚农放下行李就和他同学走了,赵继红追到门口,本来想问他去哪,顿了一下,改口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可能得晚上回来。你们就在屋里呆着,外面天气也冷,都别出去了。”
“嫂子,你们去招待所饭厅吃饭,我都安排好了,想吃什么你们就点什么,千万别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