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也不看看咱小妹是谁。那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呢。”柳斐然可劲儿地逗着妹妹。
“哎呀,不理你们了!你们都是坏人!”柳依依嘟着小嘴儿,从袖口掏出一个绣着喜鹊登梅的湖蓝色扇套,气呼呼地扔到柳斐然怀里,转身一甩帘子进了里间。
“哈哈哈。”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家人正高兴着,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柳夫人沉声问道:“怎么了?”
一旁候着的王嬷嬷连忙转身走出去,片刻折返回来,喜道:“夫人,下雪了。”
雪下了整整一夜。清晨,阳光透过淡淡的云层撒在白雪覆盖的学士府,让整个宅院变成了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
后院的东厢房是依依的闺房。房间被落地罩隔成了左右两部分。左面正当中放着一张花梨木的大案,案上摞着各种名人法帖,并十数方宝砚,笔架上挂满了各色大小粗细不等的毛笔,西墙当中挂着一幅米南宫《深山夜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柳少师墨迹,其诗云:与君一顾西墙画,从此看山不向南。一看便知,此处住着的小姐是一位腹有诗书、风雅潇洒的才女。
而此时的柳依依正倚在软榻上兴致盎然地望着窗外银白的景色。或许,梅园的梅花都开了!她思忖着,回身吩咐丫鬟道:“兰草,把我的画具拿上,我要去梅园画梅。”
“是,小姐。”兰草一边答应着,一边叫上秋菊手脚利索地准备好笔墨纸砚和颜料,先行一步去了梅园布置。
屋里的丫鬟翠竹连忙过来服侍柳依依洗漱,并吃过早饭后,依依穿上一件葱绿色的撒花烟罗衫,配一条烟云蝴蝶裙,外面罩了一件银红色云纹织锦皮毛斗篷,在丫鬟们地簇拥下缓缓向梅园行去。
穿过一段回旋别致的抄手游廊,行至东边的角门前,推开角门,向后又行了一段,眼前出现了一块巨石,上书“梅园”两个大字。
转过巨石,眼前出现了一片梅林。此时,梅花正开得好。一团团白色的雪堆在褐色的枝干上,衬着红色的花朵分外娇艳。柳依依迫不及待地走向位于一侧小丘上的亭子。亭子里的石凳上铺着厚厚的锦垫,大理石石案上画画用的宣纸已经展开,用一对玉麒麟镇纸压着。
看到她来,丫鬟红梅连忙道声小姐,放下手中正研磨的墨锭,屈膝行礼退到了一边。
柳依依绕过石案走到案前,抬头欣赏起眼前的景致来。
“疏影横斜堆白雪,暗香浮动俏红梅。”柳依依赞叹着,“可画什么好呢?”
兰草笑着说:“小姐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这诗句啊信口就来。”
翠竹接嘴道:“小姐,就凭您画的画儿连皇后娘娘都赞过,画什么大家还不都得争着传看吗?”
“你不懂,”柳依依微笑着说,“这雪中的梅林景致极美,而单棵的梅树亦毫不逊色。是画林还是画树,你们小姐我还在犹豫着呢!”
“小姐,我看您就画一幅小姐在梅林中作画的画儿吧,反正这梅林也美,小姐也美,这不是人面梅花相映红嘛!”秋菊也在一旁打趣道。
“坏蹄子,小姐你也敢打趣,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翠竹在一旁揪着秋菊,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打闹起来。
柳依依看着丫鬟们闹腾,抿着嘴笑了一会儿,就凝思细想起来。少顷,就见她拿起笔蘸了浓墨挥洒起来。
先勾勒出秀雅的树干,虬干的枝条;再用淡墨勾出白雪,圈出花朵,以秃笔点花蒂,剔花须,花朵或侧或仰,或开或含,或疏或密,或聚或散;又以粉白打底,着以朱砂,点出的红梅雅致含蓄。雪胎梅骨,超凡脱俗。整幅画构图新奇,顾盼有情,气脉贯通,情景交融。
“呀!小姐画得真好!”丫头们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夸赞着。
柳依依满意地放下笔,举起画,顾自欣赏起来。
“哎呀,小姐,您还没钤印呢!”红梅说着转身去寻装印的荷包,一不小心打翻了石案上的砚台,墨汁飞溅起来。
柳依依慌忙向一旁躲闪,手里的画不慎掉在地上,她俯身欲拾起画。
忽然一阵风旋来,地上的画被吹向坡下,柳依依连忙伸手去抓,不料一脚踩空,跌下了亭子。
“啊——”柳依依尖叫着,感觉有股巨大的力量把她向下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