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住在东厢,她待在屋里,直着嗓子回道:“有什么可寻的!永安才多大?京城多大?你家姑娘好歹是京城纪府的千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丢了!定然出去玩儿忘了时间!”
“我家忧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母亲愤然:“她从小规矩,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
舅母冷笑:“呦,那敢情是第一次啊!哈,戏文里那些半夜会情郎的都是大家的小姐呢!”
母亲被气得浑身哆嗦:“你……你……”,可是她到底嘴笨,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无忧叹了口气,摇摇头,她将背篓重重往旁边一放,大声道:“谁夜半会情郎啊?”一边说,她一边抿嘴轻笑:“能把生米做成熟饭才厉害呢!情郎后悔也跑不了!”
她这话说得正是舅母,她刚从京城回来就觉得奇怪,舅舅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而舅母着实连平庸都算不上,而且脾气极坏,舅舅也不知为何会将这么一位无才无貌的女人娶进门来。后来一次出诊,人家背后玩笑,说是舅母当日陪着另一位小姐与舅舅相亲,本来舅舅相中了小姐,却被舅母灌了酒,玩了窜儿。后来舅母大着肚子找到李家,外公没了办法,才勉强允了婚事。唉,舅母这么风流的事情,母亲居然从没说过!
无忧正想着,果然,舅母一下子被激怒,蹦着从屋里冲出来,手中还举这个梭子,瞪大眼睛问道:“你骂谁呢?!”
无忧一脸迷惑,还带着些许委屈,她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舅母,挑眉道:“舅母您为何这么生气啊?难道城北边吉祥包子铺旁边茶馆外买馄饨的老板说得是您不成?”
城北多住的是穷困粗鄙之人,舅母出阁之前就住在那片,而且舅母本家就是卖馄饨的,无忧这么一说,舅母更是气得七窍生烟,举起梭子就照无忧打过来。
“表哥!”无忧大喊一声,淳义也跟着进来。无忧瘦小,身子往后一转,正好藏在淳义背后,那梭子不偏不斜正好敲在淳义额头上。
“啊呀!”淳义捂着额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此时,纪夫人也跑了出来,她大哭道:“无忧说得再不对,她也只是孩子,而且是个女孩子!你是长辈,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正文 第26章 这也太低端了
女孩儿以后是要嫁人的,可骂可罚但不可打。这是风俗,所以即便在京城,大夫人看无忧百般不顺眼,也没有敢打过一下。
这巧,院外有人进来买药,听见里面有响动,就一边招呼着,一边往里走。
无忧立时一屁股也坐在地上,捂着胳膊大哭道:“舅母你别打我,我知道错了!”
院外那人正好一个腿迈进来,正好看见无忧蓬头垢面,惨戚戚地坐在地上。
舅母慌了,她本就名声不太好,此刻更怕别人戳脊梁骨,说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连忙辩解道:“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没有打她!”
无忧哭得更惨,还可怜巴巴望了眼那人。
那人皱着眉头,粗声粗气道:“想是李大夫不在?”
舅母想也未想,赶紧点头:“当家的去书院给学生们瞧病去了。”
“哼,料想便是这样!”那人语气不善:“当家的不在,就无法无天起来!”
说着,他看了眼无忧,又看向纪夫人,叹气道:“二姑娘啊,只可惜李老爷和老太太去的早,现在也没个人能给你做主!唉,可怜你从小就不争不辩,是个听话受气的,现在没了男人,更加惹不起他们城北的了!”
一听这人提起了父母,纪夫人顿时哭得更加伤心,她福身行礼:“张家伯伯,蒙您还记着我”。
张家伯伯看向无忧:“快起来吧孩子,住在人家屋檐下,受点儿气也得忍着,啊”。
无忧满脸是泪的点点头。
舅母气得七窍生烟,追着无忧过来,一根指头指着她:“你……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打你了没有?”
无忧吓得攥紧了张家伯伯的袖子,浑身发抖:“没……没……您没打我”。
可是这种情形之下,莫说谁会相信,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张家伯伯一步挡在舅母与无忧之间,大声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虽是个外人,但与李家前后邻居住了几十年,李家什么教养,他们兄妹什么品行不光我清楚,街坊邻居都明白!你若再这么放肆,我就找大家来评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