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不习惯南方的冬天,又阴又冷,今天还下起血来。我的手生了冻疮,晚上痒得厉害!明天冬天我一定要去暖和的地方”。
“包子两岁了,不知不觉间,他竟都这么大了。昨天他问我自己有没有爹爹,我说当然有的,爹爹是山里的一匹狼,脖子上的狼牙便是爹爹留给他的纪念。没想到一句儿戏,包子竟然信了,到底是孩子,傻气得很”。
“我到了江北,虽然只隔了一条河,但口味已经全变了,终于吃到了面了”。
这一封一封的信或三五天,或月余,最长的一次整整三个月,从那些距离永安越来越远的地方送来,开始都是云娘送到拙园,后来索性尚君没事就去云娘的院子坐坐,这里有很多他追无忧时的趣事,只是云娘识字有限,不过念了五年,到底还是长进了很多。
可惜的是,尚君只能收信,却不能回。因为无忧居无定所,他只能等着。
一开始,无忧的信十分琐碎,拉拉杂杂将所有事情都记录下来,事无巨细地告诉他,有时候还颇伤春悲秋,光是包子不听话就能气得又哭又愤地写好几页纸来告状。
可是后来,无忧的信渐渐简洁了起来,五年对于一个女子,还是带着一个孩子的女子来说,必定十分艰辛,她去了漠北,还去了朔方,去草原骑过马,也因为塞北的水土不服而险些丧命。她越来越勇敢,也就越来越坚强。而且,她真的成为了天下闻名的神医,所到之处,起死回生。
手中的最后一封信是前日送来,只有寥寥数语。
“我带着包子坐船沿江而下,再过几个月江面就要上冻了,突然又想起你我在山中的日子”。
一个“又”字让尚君柔肠千回百转。他与她相识相恋不过一年,却分开了整整五年。若非情深,如何能够坚持得下来。
云鹏走了进来,他看向尚君,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公子,钦差大人来了。”
尚君点点头:“我听说了”。
“公子,您可知那钦差大人是谁?”云鹏向来稳重,可这话的语气却有些担忧。
尚君抬起头看向他:“是谁?”
“尚允”。
尚君皱了皱眉:“这些年他在京城已然十分风光,听说长公主对他言听计从,没想到他竟然不要大好前程,重新回到永安。看来……我与他之间,必然要有了了断了”。
云鹏担心道:“公子,尚允来者不善,听说他这几年已经将南郡所有赋税、征租都查的一清二楚,咱们不可不防啊”。
尚君表情平静,只是问道:“可有无忧的消息?”
云鹏一愣,摇摇头:“夫人自从塞外入了关,我们便没有了夫人和小少爷的消息”。
尚君叹了口气:“她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在南郡多派些人手吧”。
尾卷 第532章 为难
五天的路程,竟然在两天之内赶到。
尚允的马车只在一天三顿饭的时候停下来休整补给,剩下的时间,就连晚上也只休息个把时辰就开始赶路。
那些钦差侍卫当然训练有素,这点苦不在话下,可南郡州府的官员却是苦不堪言,一路上晕倒的大半,勉强跟上的也只剩下半条命,最后竟然连王恩茂也倒了下去。
马车停在永安县衙时,只有了了几个官员勉强跟着,此时也面如土色,不人不鬼。
尚允从马车里出来,站在县衙门口,左右四望。
五年时间,一切如故。仿佛尚家抄家,他灰溜溜地从这里离开还是昨日之事。
贴身的侍卫张拓行礼道:“大人,连夜赶路想是累了吧,不如到驿馆休息”。
尚允怎么会觉得累,他冷声道:“我这五年一直都在休息,现在才是清醒的时候!”
他长袍一摆,大步走进县衙。
……
尚君坐在马车中,一路向着大崂湾的方向急驶。
云鹏在前赶车,脸上亦是森森严肃。
大崂湾已经不再炼盐,湾子里一千多人已经迁移出去大半,但是这些人都不能在南郡生活,全被分散在周边的州府,尚君已经下了最大力气安置,他们或是到云家茶园,或是在云家瓷窑,虽然背井离乡,但都有了正经营生,养家糊口不成问题。
可是,还有一百多人不肯离开,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辈子在大崂湾,安土重迁,固执的要命。可是不离开大崂湾,这里提炼海盐的一切已经难以复原,任何蛛丝马迹都会留下线索,更别提还有这么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