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笸箩里的花儿推销出去,也不是那样容易的。得观察客人的面相衣饰,猜其性情脾气,挑对方爱听的话儿说。
“太太,买支梅花吧!这种可拿回家插瓶的大枝梅花,20文一支;这种可簪在鬓上的小枝梅花,10文钱一支……今儿元宵佳节,太太你如此贵气逼人,必是天生的富贵命,还在乎这10文、20文的小钱吗?”30文入袋。
“姑娘,买支梅花吧!您生得如此美丽,鬓上不簪一支花,岂不是少了这锦上添花之物?这梅花暗香幽远,色泽明丽,正合姑娘戴!”10文钱入袋。
“公子,买两支花儿吧!您如此气宇轩昂,这位姑娘如此美貌动人,若买一对折枝梅花插在鬓上,岂不更增二位的容光?且这上元佳节明灯高照,热闹非凡,若再有一缕梅香相伴,岂不是雅俗同赏、别有意趣?”10文钱入袋。
“老太太,您老人家可真精神!便如这些梅花一般,历经无数风霜,却愈发地神清骨秀、丰标不凡!若小女子年老时能有您一成、半成的风仪,便此生无憾了!”老太太眉开眼笑,雍若50文入袋。
“两位先生,买支梅花吧!看先生们的模样,莫不是进京应试的举人老爷?……小女子可失敬了!这新进士按例都是要簪花的。今儿元宵佳节,老爷们何妨买一枝梅花簪在帽上,也算讨一个好彩头?”20文入袋。
……
雍若无心看灯,只穿梭在人群中,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四处搜索那些有可能买花的潜在客户。
虽走得腿酸脚酸,说得口干舌燥,她还是很开心的。如同她预料的一样,今儿晚上的生意做得很是顺利,不到一个时辰,笸箩里就剩下最后两枝梅花了。
迎面来了四个人,看装束是一主三仆。那三个仆从都是二十多岁年纪,其中一人文士打扮,像是清客幕僚;另两人一个背弓一个腰间系剑,像是护卫。
那位主人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美少年,穿着打扮精致而奢华,头上戴着一顶色泽极好的白玉冠,额上系着月白色镶白玉抹额,身上穿一件银裘镶边的月白色云纹织锦披风,里面隐约可见成套的天青色锦缎袄子和直身……总之:浑身上下仿佛都写着“贵公子”三个字。
贵公子长了一张小小的V型脸,一对长眉斜飞入鬓,一双眼睛湛若秋水。鼻梁虽挺,却很圆润;嘴唇不厚不薄,色泽十分艳丽。
他的唇角微微勾着,似乎带着笑。可他给雍若的感觉,却似隐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傲气,只是这傲气被他的斯文外表稍稍掩盖了而已。
“要不要上前呢?”雍若心里略纠结。这样的贵公子,若是让他高兴了,赏钱会前所未有的可观。可这种贵公子多半难侍候,若不小心惹恼了他,麻烦也会前所未有的大!
赌不赌?
第2章 贵公子
要不要去挣那贵公子的钱?雍若快速地思量了一遍,脑中闪过病床上的周氏,闪过家里空荡荡的米缸和空荡荡的厨房,迅速决定:赌了!
她不急不徐地上前,停在那贵公子身前几步远处,在贵公子主仆四人都看向她时,屈身福了福:“公子万福!几位先生万福!”
那贵公子看着她,目光冷峻,一言不发。
贵公子身边那个文士模样的人淡淡地问她:“你有何事?”
雍若心道:果然傲气!便从笸箩里挑出更好的一支梅花,低头垂眸,恭恭敬敬地双手将花奉上,用一种愉悦的语调说:“今日上元佳节,小女子有幸能亲眼目睹公子的神采,实乃前世修来的福缘。小女子虽只是区区卖花女,却也听过掷果盈车的典故。只小女子并无瓜果在身,便以此花敬献公子,愿公子诸事顺遂、福寿绵延!”
掷果盈车是著名美男子潘安的典故,说他太美了,驾车往街上走一趟,爱慕他的女子投掷到他车里的瓜果能装满一车。
她说了这个典故又献花,略轻佻,但肯定能立刻引起这位贵公子的注意,并让他印象深刻!
“咳……”那文士轻轻呛咳一声,“你一个卖花女,说话倒是文雅。读过书?”声音里,带着一点隐约的笑意。
雍若仍低头垂眸,神态十分恭敬地捧着花,盗版了林妹妹的话:“不曾读,些许识得几个字!”
那文士低低一笑:“我家公子……当真貌比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