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凉衣裳敞开有些冷,身体颤抖了一下,白易停止思考,将萧凉的衣服系上,被子也盖上,坐在床边一直看着,直到天亮才离去。
萧凉脑中一片混沌,过去地一切接踵而来,而他就像过客一般,在他的世界里匆匆来去。
他看到他坐在暗色的石窟,火焰映红了被血侵染的地板,他指尖不断敲打着扶手,堂下一堆人俯首听命,这是他的王国。
他看到他夜半被袭,背后留下长长地一条疤,不觉那条疤又有些痒。
他看到他与人交战途中,星石滚落,他一直跑,跑了许久身后终于没有了动静,他的腿已经麻木没了力气,跌倒在了地上,回头一看,已是血流成河无间炼狱,后来他回到过那个地方,与他交战的那个人被压在了石头之下,呼吸尚在,可他逃不出也死不了。
他看到那日他刚来到炼狱,一堆人打量着他,对他指指点点,只有一个老妇帮了他一把,那个女人似乎与旁人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他也说不清,她只淡淡说,“我见过你。”
那个老妇将他带走,她的眼中似有无尽的苍凉,她从来不说她的过往,也从不问他的来历,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后来才得知,他出现时炼狱的天空圣光大现,使他成为众矢之的,而普通的仙魔仅仅只是一瞬,他人最多讥笑一声又一个倒霉鬼。
在老妇尚在的许多年里,没人敢来找他的麻烦,可老妇走了,成了这个炼狱中唯一一个离开的人,他不知道老妇去向了何方,老妇走得那日脸上满是激动,那是萧凉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表情,一道白光照耀,炼狱仙魔皆围观之,她就在那道圣光中消散了,临走前只对萧凉说了两个字,“向善。”
萧凉最终还是没能听从她的话,众人的欺辱挑衅,让他变得越来越无情,也因此成了万人臣服的血衣尊主。
后来他向许多人问过老妇的名字,所有人都说不认识,唯有一个妖魔告诉过他一些事。
他说他是五百年前上天界祸乱的妖魔,也是那时被天界打下无间炼狱的第一个人,他来的时候老妇已经在炼狱了,那时的炼狱尚与现在不同,他犹记得,他刚来的时候天空在下小雨,地面有些青葱,似是初春的来临,老妇只同他说过一句话,“为善。”
他听不懂,依旧日日怨艾,地上的草渐渐枯萎,天空时常会下阵雨,不过也仅此而已,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被关进这片炼狱,这里开始被岩浆侵蚀,冷热交加,星石坠落,日日天灾,直到如今。
萧凉仔细思考过他的话,他终于明白在这无间炼狱只有一心向善才能得到解脱,只是他的手上已经沾染了太多人的血,为时已晚。
他的心依旧纯粹,纯粹地再留不下一个人。
恍惚间,萧凉又看到了那日落下崖前的情形,少年跑到崖边要去接他,而他贴着崖边落下了深渊,少年哭喊着,而他始终不能突破那层桎梏,少年急红了眼,萧凉隐约能看到崖上狂风大作,吹乱了他的一头白发。
萧凉突然睁开眼,坐起来喊道,“小易……”
他呼吸不稳,脑中有些混沌,片刻才记起他已经逃出了无间炼狱,这里是他曾经的家。
白易推开门,手中端着食盘,上面放了些馒头和饭菜,“大哥洗漱后就来吃饭,我做了大哥最爱吃的木耳肉片。”
白易说着将盘子放在了桌上,“对了,我还煮了些醒酒的汤,一并去给大哥端来。”
萧凉下床就要拿筷子,被端着醒酒汤回来的白易看到了,一只筷子戳在萧凉面前,“大哥应该先去洗漱。”
“哪来那么多讲究?”
白易就那么盯着他,萧凉被看得有些心虚,自然是他教的,只好硬着头皮先去洗漱再过来吃饭。
白易无声笑了笑,一顿饭吃得饭饱,萧凉似也放下了许多隔阂,视线放在了白易那裹着白巾的头上。
“大哥又盯着我的头看了。”
“这次长出来还是白色吗?”
“尚且不知,要等长出来才知道。”
萧凉点了点头,正欲说什么,一道不寻常的气息出现在院中,萧凉一道劲气砍下竹梢,削去其枝叶,指向进门的那只……猫?
那只猫呈黑白色,神情间满是倨傲,白易跟着萧凉出去,那猫化作一个少年,站在门口。
“好歹相识一场,不请我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