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镇喜欢他的画,诡谲但有意境。一如阮息少年时期的画作。少年阮息最著名的一幅画,叫《绝望的少妇》。
柔腻光滑的肌肤,黝黑可鉴的乌发软软地散在肩上,似笑非笑的红唇,还有映着微弱灯火的眼眸。
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能听见雪落下簌簌的声音,宆远旷野中独狼的哀啸,还有雨幕下踽踽独行旅人的脚步声……
满浴缸的鲜血刺得人的眼生疼,浓黑压抑的天空,极远处的启明星灼烁着耀眼的光辉,与少妇的双眼相呼应。于最深的压抑之下诞生绝望,又在绝望之中渴盼光明。
画如其人。阮镇从不知道,淡然如阿息,也会有如此扣人心弦的希冀。
仿佛自他诞生起,他就领会了什么叫寂寞,阮息的寂寞像黎稚的孤独,却又有所不同。黎稚的孤独来自黎稚渴望交流却求而不得,阮息的寂寞却源于他骨子里的傲慢。阮镇扣着阮息的十指,手心里传来的微热温度令人没来由地想要微笑,
“师弟你来了。”一身正装的男子的梳着大背头,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看见他二人,停下与身边人的交谈,笑着与阮息打招呼。
阮息难得脸色温和地应了句,师哥。
彭封惊奇地多看了他几眼,这小子一向来对他不假辞色,今天不知道有什么好事。要说他这师弟,年纪小,天赋高,是老师的关门弟子,骄傲得很,对着师哥师姐们都没个笑模样。
他们几个也都知道,他们的画对阮息来说,太垃圾,阮息瞧不上他们。难得的是,他彭封的画,倒是能入得了阮息的法眼,这件事,他一直引以为傲。阮息人长得靓,家里背景深,纵使冷淡到了极点,那些女生也都趋之若鹜。
他的女朋友,也是阮息的粉丝。
阮镇打了个响指,彭进惊了一下,回神。
“怎么,还看入迷了?”
“师弟不同往常的高兴,有些好奇能令他开怀的事…”
阮镇哂笑,指着自己鼻尖,道:“无外乎是我,我,还有我。”
彭封被阮镇的不要脸震惊了,见阮息竟然一脸的深以为然,不由语塞,他大概是有一个假师弟。
摸摸自己起的鸡皮疙瘩,彭进默默退开,日常被师弟跟他哥的兄弟情秀一脸。
阮镇眼尖,那个,不是那天早上出去的男孩?
据说是个重生的主,也不知道魅力在哪……
阮镇的目光多停留了会儿,小进站在一中年男子身边,那男子对他多有照拂,他今天穿的是贴身的深蓝西装,收敛了孱弱的气质,倒也俊俏挺拔,新竹似的好看。西装很显身材,衬得越发臀部挺翘,阮镇多看了几眼,嗯……也许就是这个吸引了许多男人?
“哥哥。”
阮镇收回目光看他,阮息微笑着说,“没事,就是想叫。”
那个男孩,叫什么来着?
阮息眯眼,面上却不露声色,淡淡地没有表情。忽而挑眉,是了,叫陆进。大明星,红得发紫,歌声温暖,相貌楚楚可人……
哥哥竟喜欢这样的么?
啧,真是麻烦,不开心,那就……毁了他那张脸好了。这样的话…哥哥总该是我的了吧……
“哥哥。”
“嗯?”
“我好看吗?”
阮镇失笑,还臭美上了。
“当然好看了,阿息能不好看吗?”
“哥哥夸我一下。”
阮镇有些头疼,搜肠刮肚地找赞美词,“嗯……阿息如皎皎明月,众星莫能夺其光辉。”
“不够。”
“阿息似寂寂雪色,□□夏景莫出其昳。”
“不够。”
阮镇有些恼了,这小子是专门来折磨他的吗?肚子里的一点墨水都倒光了。他故作愠色,用力扯阮息雪白的面皮,好似要将它扯破一样。
“哥哥,再夸。”
“阿息怎么了?”阮镇揉揉阮息的头顶,端详他的神色。阮息脸上风轻云淡,只一双眸子,因过于认真而发亮,“日月从不相见,雪遇旭阳即融,哥哥与我,难道就是如此?”
他说得太认真,阮镇不曾想过自己随口编来哄他的话,他也如此入心。
“老子***随口说的,想这么多干嘛。”
阮息神色稍稍黯淡,太阳垂怜依附仰望他的向日葵,无边孤寂中永远地折射着他的光辉的皎月,他却未必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