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生_作者:绾心(32)

2018-02-03 绾心

  “官家,今我唐情势岌岌可危,林仁肇手握重兵,官家若心慈手软,恐我唐危矣!”

  “”

  重光转身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今天收到了李从善的密信,说在汴京看到了林仁肇的画像,怀疑李从善要已叛国。林仁肇乃南唐名将,要弄到他的画像并非难事,重光断不会仅因一张画像就相信林仁肇要反,然而这封信却因一些机缘巧合在被送到金陵的时候先被素日与林仁肇不合的皇甫继勋、朱令赟等人看到了。

  自他登基以来,又有多少事是他能够做主的?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重光默默地走了出去,他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中寻找不到星月,只有周围的宫灯照亮了着宫墙中的一隅。

  更替的日月不会干预万物的变化,他们只是在属于自己的轨道上运行,仅此而已。

  翌日,金陵城传出了林仁肇暴毙于家中的消息。

  三日后,重光跪在瑶光殿内,床上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们在林仁肇的水中下药,重光派人偷偷换成使人假死的药,并将他偷了出来。

  原本打算过几日将他送到自己曾经隐居的山舍,不想林仁肇知道后说:“生不为国死,留此躯何用?”遂拔剑自刎。

  殿外的夕阳缓缓地从西边划过,天边的彤云一点一点地褪去,这只是他运行的轨迹中的一段。

  第29章 十四

  “三军可夺其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臣乃者继上奏章数万言,词穷理尽,忠邪洞分。陛下蔽奸邪,曲容谄伪,遂使国家愔愔,如日将暮。古有桀、纣、孙皓者,破国亡家,自己而作,尚为千古所笑。今陛下取则奸回,败乱国家,不及桀、纣、孙皓远矣!臣终不能与奸臣杂处,事亡国之主。陛下必以臣为罪,则请赐诛戮,以谢中外。”

  潘佑的声音回荡在宽广的殿堂之上,字字如石,掷地有声,重重地砸在了重光的心上。

  “啪”重光拍案而起,旁边的茶盏随之一颤,盏中的茶水迸溅了出来,溅洒在成堆的奏章上,他怒吼了一声:“退朝!”便大步走出朝堂。

  须臾,余怒未消的重光在徐铮等人的唆使下将李平下狱,这已经是这个月潘佑第八次上疏了,虽然和李平毫无关系,可是他们皆好黄老之道,他们一向就是一党,潘佑上疏必是李平唆使。

  本想关他几日打压一下潘佑,待气消了就放他出来,不想李平却自尽于狱中。

  暮,血色的残阳在花园的水池中流下了一汪血水,它一点一点地从高高的院墙上滑落,同时亦在天际划下了一道即将消散的彤霞。

  潘佑枯坐在书房中望着远方西沉的暮日,哀叹道:“南唐迟暮。”

  他枯坐了一夜,作《贻别》一文后亦自尽。

  庄周有言:“得者时也,失者顺也,安时处顺,哀乐不能入也”仆佩斯言久矣。

  夫得者如人之生,自一岁至百岁,自少得壮,自壮得老,岁运之来,不可却也,此所谓得之者时。

  失之者亦如一岁至百岁,暮则失早,今则失昔,壮则失少,老则失壮,行年之去不可留也,此所谓失之者顺。凡天下之事,皆然也。

  达者知我无奈物何,物亦无奈我何,两不相干,故泛然之也,故浩然之也,其视天下之事,如奔车之厯蚁蛭也,值之非得也,去之非失也。

  燕之南,越之北,日月所生是为中国。其间含齿戴发食粟衣帛者是为人,刚柔动植林林而无穷者是为物,以声相命是为名,倍物相聚是为利,汇首而芸芸是为事。事往而记之于心,为喜为悲为怨为恩,其名虽众实一,心之变也。始则无物,终复何有。

  而于是强分彼我。彼谓我为彼,我亦谓彼为彼,彼自谓为我,我亦自谓为我,终不知孰为彼耶,孰为我耶。

  而世方徇欲嗜利,系心于物,局促若辕下驹。安得如列御寇、庄周者,焚天下之辕,释天下之驹,浩浩乎复归于无物欤。

  此吾平昔所言也,足下之行,书以赠别。

  “而世方徇欲嗜利,系心于物,局促若辕下驹。安得如列御寇、庄周者,焚天下之辕,释天下之驹,浩浩乎复归于无物欤。”多年后,重光跪在孤寂凄冷的院落里反复诵读着这句话,萧瑟的风吹着院中的梧桐,唯有天上的月光让他感到丝丝的柔暖。

  公元974年9月,宋征南唐,重光八弟邓王李从镒主动请缨,自愿镇守宣城,重光知道他阻挡不住,遂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