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忙绕过桌案,上前贴心地替冯淑嘉揉背捏肩,宽解道:“姑娘已经很厉害了!您看这枚印章,荔枝栩栩如生,刻字强劲有力,一看就是大家手法!”
冯淑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笑叹道:“你啊,就会逗我开心……”
这哪里叫好?
徒有形似,匠意十足,这若是让荔山居士看了,只怕得气得他翻白眼,呵责自己“朽木不可雕也”吧!
想到往昔,冯淑嘉抬手覆额,眯了眯眼睛。
荔山居士的宽慰,大概是她前世阴冷晦暗的后半生里唯一的亮色和安慰。谁能够想到,大名鼎鼎的荔山居士,力辞诏命的大学士林维,会看顾她一个罪臣之后呢……
“姑娘,您就别愁了,别人家里十岁的小姑娘,哪里有您一半的聪慧?”采薇以为冯淑嘉是在捂眼神伤,忙温声细语地劝慰道,“您只不过刻坏了两方刻石,就将这荔枝印章雕琢得栩栩如生,已经十分了不得了!”
冯淑嘉闻言,蓦然惊醒。
是了,她总想着事事力求完美,最好能得荔山居士篆刻的几分神韵,却怎么忘了,此时的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对于荔山居士的了解,大都来自于母亲的日常讲述和家中有限的藏品,雕刻不好才是正常的!
冯淑嘉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只觉得整个人立刻又充满了斗志,拿起面前的那方白荔枝冻石,又仔细地钻研起来。
采薇虽然不明白冯淑嘉怎么突然又来了精神,却也不敢多问,免得打扰了她雕刻,默默地在一旁伺候着。
层层的玉似石屑不断地剥落,冯淑嘉手中的白荔枝冻石渐渐地显露出如先前的那枚荔枝印章的模样来,只是冻石纯白莹润,雕刻出来的荔枝印章也比先前的那一枚更加晶莹可爱,华彩顿生。
采薇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惊呼出声,打断了如痴如醉地沉浸其中的冯淑嘉,再不小心毁了这么一枚绝佳精品印章。
等到一气呵成,将荔枝印章雕刻完成,冯淑嘉才长舒一口气,拿了一块软布,轻轻地将印章上残存的石屑都擦拭干净。
再看窗外,已经金乌西坠,树影斜长。
采薇这才敢出声惊叹:“天哪,姑娘这枚荔枝印章雕刻得比之前的那一枚还要好看!就是跟漱玉斋那些鼎鼎有名的雕玉大师傅的手艺比起来,只怕也不差!”
冯淑嘉细细地看着眼前纯白晶莹焕发光彩的荔枝印章,也是意料之外地满意!
她没有料到自己能够雕刻得这样好,甚至隐隐有了一分荔山居士刻章的神韵。
这大约就是荔山居士所说的心中无事,方能悦纳万事吧。她不再执着于一定要雕刻一枚有几分荔山居士气韵的荔枝印章来,放空自己,随心而行,反而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呐!
当然了,跟漱玉斋的大师傅们相比,于雕琢上还是欠缺了几分火候的,却胜在清新自然,匠意不浓。
冯淑嘉满意地对着新雕刻的荔枝印章吹了口气,信心满满:“现在,就只剩篆刻小字了!”
第三十七章 没法说啊
荔山居士篆刻的小字,和他的为人书画一样,既带着几分洒脱自适的尘世烟火气,又有几分超凡脱俗的世外神韵。
冯淑嘉不求自己篆刻出十分神似,只要字体规矩,博个形似就成。
大约是心态放松了,篆刻小字的结果竟然和荔枝印章的外形一样,好得都有几分出乎她的意料。
冯淑嘉心情大好,干脆一鼓作气,直到将整枚荔枝印章细细地打磨得光滑莹润,一切都收拾妥当了,这才停下来。
“好了!”冯淑嘉满意地将荔枝印章放在桌上,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放松惬意地椅子里,举臂欢呼道。
剩下的,就是给《荔枝图》加盖印章了。
“店家说什么时候能把《荔枝图》装裱好了送回来?”冯淑嘉站起身来,一面活动胳膊腰腿儿,一面问道。
“最快明天,最迟后日。”采薇一面收拾桌案,一面笑道,“姑娘只管放心,耽误了不了正事儿的!”
冯淑嘉点点头,又问:“装印章的荷包做好了吗?”
“早就做好了!”采薇笑道,“那两日奴婢在房里养伤,闲来无事,就趁空把荷包做好了。按照姑娘的吩咐,绣的是夫人最爱的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