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勤政殿议论纷纷。
朝臣们齐刷刷地看向萧稷,内心震惊不止。
原来晋王竟然在这世间还留存有血脉,而且竟然有力量平息叛逆……
那就天下到底奉谁为主,可就说不定了。
杨临更是面色惨白,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看萧稷这么面熟了,因为萧稷的眉眼和已逝的晋王妃十分相似!
在一片嘈杂议论声当中,萧秬走下玉阶,缓步走到萧稷面前,一撩衣摆,单膝跪地致歉道:“死者不可复生,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既然父皇为了这皇位而受奸人蛊惑,手足相残……那如今本宫就将这天下双手奉上,以赎罪之万一。”
朝臣们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不敢再开口,怔怔地看向萧秬和萧稷二人。
杨临一惊之下,脱口劝阻道:“殿下万万不可!殿下三思啊!”
历尽千辛万苦,如今好不容易帝位唾手可得,萧秬却要在这时主动让出,那之前的辛酸努力不都全白费了吗!
杨临一开口,自有其党羽上前附和:“请殿下三思!”
整齐划一,声震大殿。
就这一会儿,杨临已经组织好了语言,跪地恳请道:“事关江山社稷,如何能如此草率地让来让去?还请殿下三思而行,不要因为一时的心绪情势,而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啊!此实非百姓之福!非天下之福!”
三言两语之间,顿时将矛头指向萧稷,暗示他仗着兵势,威胁萧秬不得不主动相让。
杨临话语一落,附和声顿时四起为援。
萧稷扫了杨临等人一眼,没有发话。
这是十年来,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替枉死的家人和晋阳城的百姓讨回公道,让他们能够接受后人的祭祀,香火不断。
至于帝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可是杨临等人的表现,却激起了他的怒意和不安。
有如此臣子在,不论他是否登基为帝,都少不得受其掣肘。
若他为皇,这些人自然得收敛,可若是他为臣为民……
那就只能受其鱼肉了!
萧稷目光如剑锋利。
他如今不是一个人,十年前的惨祸也决不能再上演!
萧秬和萧稷虽然接触不多,然而经过生死却自认了解他几分,如今一见萧稷按剑挺立目光如刀,就知道他动了真怒。
“本宫心意已决,诸位大人不必再劝。”萧秬快刀斩乱麻,“着钦天监择好吉日,举行禅位大典!”
杨临自然是不甘心就如此收场,万一萧稷登上帝位后再来秋后算账,迁怒于萧秬和杨家,那一切可就都晚了。
他已是一只脚迈进了棺材里的人了,无惧生死,更遑论富贵。
可是他却不能让杨家和女儿外孙因为这一决定而受累!
杨临俯身叩地,再三恳求道:“事关江山社稷,还请殿下万万三思啊!”
这一回,附和声却没有先前多了。
众人看得明白,萧秬并非虚情假意地相让以博取名声,而萧稷也根本就不因此而惶惶自喜——如此淡定,不是无志于帝位,就是手握雄兵根本就无惧众人的异议。
无论哪一种,他们高呼几句根本就改变不了现状。
再说了,萧秬方才虽然语焉不详的只谈“大错”“受蛊惑”,但是大家都知道隆庆帝当初帝位来路不正,按常理来说,当时最有资格继承帝位的可是晋王萧钢。
萧稷看也不看杨临等人,上前一步,傲然道:“身为人子,忍辱偷生多年,为的不是权势江山,只是替先父讨回一个公道。”
“圣上已经允诺不日即将下罪己诏,这难道还不够吗?”杨临起身对峙。
萧稷看了他一眼,冷然道:“够与不够,那就得看怎么写了。我要的,是原原本本的真相!”
而不是萧秬方才的遮遮掩掩。
说罢,萧稷理也不理朝臣,转身迈步离去。
何山等人持兵护卫,紧随离去。
“简直是岂有此理!”杨临眼见着萧稷率人扬长而去,气得捶胸顿足,“如此狂妄,何曾把天子殿下放在眼里?!”
这一次,附和声就更少了。
杨临一而再再而三地恳求萧秬收回成命,有多少是为了杨家,又有多少是为了江山社稷。
更重要的是,眼下的萧稷若是想登基为帝,根本就不需要萧秬主动相让,凭他手里的兵权,完全可以直接打入皇宫,再以当日隆庆帝造下的杀孽为自己正名,顺利登上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