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便不得不帮她认清现实了。
当众人回到宴席上,由成贵妃亲自开宴时,王有珺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可一顿饭下来,她却是味同嚼蜡,未有丝毫兴致。反倒是顾砚龄,似乎食欲比往常更好了几分,吃态虽优雅,却也将不少的美食下腹了。
如意看了眼身旁的顾砚龄,再淡淡睨了眼对面的王有珺,随即凑到顾砚龄的耳畔悄悄道:“从前见了你和姨母,还有成娘娘,我倒觉得观之便晓得王谢两家的家风底蕴了,可如今瞧了对面那位王家姑娘,我却丝毫看不出,她竟然就是成娘娘的表侄女。”
顾砚龄闻言手中的筷箸未顿,只唇角微微浮起,语气淡而缓道:“或许是刚入京城,尚有些不适应罢。”
如意听了这话,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这话也就骗骗旁人,有些东西是自小便养成,入了骨子的,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我看你不论是第一次随姨母进宫,还是第二次独自进宫,皆是进退有礼,何时失态过?反倒是母后与母妃,都一致的夸赞你去了。”
说到这儿,如意更靠近了几分,话语也更压低了几分。
“成娘娘这个表侄女,我打第一眼远远瞧着,便不喜欢,方才言语间,便更让我笃定了。”
顾砚龄闻言唇角微微一扬,随即偏头道:“笃定什么。”
如意见顾砚龄上了心,也故意沉吟了几分,唇角娇俏道:“更笃定,这个女儿家人不大,心思却不小,虽说这京城里的人都惯会掩饰,演起戏来丝毫不亚于戏台上的,可做人终究真实些好,有时候虚张声势,反倒不自在,也更虚伪了些。”
听到如意鞭辟入里的分析,顾砚龄不知,若是叫王有珺听到了该作何想。
可不得不说,如意的字字句句却都是事实。
因为在王家旁支的地位,又是寄人篱下,王有珺难免会心生自卑来,可偏偏因着自己绝好的容貌,和成贵妃送去的那些所谓的机会。
王有珺就越发努力去摆脱这些自卑,却渐渐走入了另一个极端来。
前一世的宸皇贵妃王氏,一辈子最在乎的,大概就是身份给她带来的尊严,儿子给她带来的荣耀,她一生最痛恨的,便是旁人谈及她在王家尴尬的地位。
她贪恋皇帝萧衍给她的宠爱,住着最华丽的翊坤宫,把玩着最奢华的珍玩,穿戴着最夺目的衣饰,几乎想将一切的荣光都展现在旁人眼前。
直至死,她想要的,也只是生前最华丽的贵妃装扮,抱着那些冰冷而夺目的珠翠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时的她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世间最高贵,最得意的一切,孰不知,那些看似华丽的一切,更加彰显出她内心极度的自卑,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
所以在前一世,她从未将那个所谓宠冠后宫的皇贵妃看在眼中过,她顾砚龄想要的是扶持家族的权力,而王有珺想要的,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奢华和圣宠罢了。
她与她,原本就没有相交之处。
可王有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生出染指皇位的心思。
这也是她前世除掉她的唯一原因。
这一世,王有珺仍旧没有改变,一切都按着原本的路线前进着,唯独她,却不再是从前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故意为之
当宴席尚未结束,顾砚龄远远地便睨到王有珺的贴身侍女绿竹走了过去,微微附耳上去说了些什么,顾砚龄唇角微微一抿,抬起酒盏来,以手遮挡,饮下之时,恰好看见王有珺以不可置信又略带嫉妒的目光对向她。
几乎无需多想,她只从王有珺这显露的脸色都能猜出那侍女说了什么。
然而她却是极为淡然,恍若未觉般仍旧自顾自地品着眼前的佳肴,过了片刻,约莫察觉到时机该到了,顾砚龄便悄然起身,只在如意耳畔轻语了几句,便携着醅碧和绛朱朝席外走去。
坐在成贵妃那边的谢氏自然是瞧到了这一幕,微一沉吟,却终究收回目光,并未说什么。
如果说从前她还有所顾忌,那么随着前面许多事观察而来,她已是清楚,这个女儿行事极为分寸,更是妥帖,似乎,她无需太担心什么。
反倒是成贵妃,淡淡睨到这一幕,眸中微微划过光芒,唇角扬起几不可察的弧度。
……
绿柳拂堤,掠过冰封的河面眺望远处,阁楼殿宇的飞檐,秀木环绕的山顶皆是皑皑的白雪,寒风吹过,薄薄的冰面不曾有一丝变化,唯独冰下的水流却是更急了些。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