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是他从街头抱回来的流浪儿,刚带回家的时候还不懂事,一饿肚子就哭,给块甜糕就笑,十分好玩。
“阿远不饿。”小孩子伸手握住了陈三年温热的手掌,“我长高了。”
“嗯嗯,长高了许多。”
“阿远也是个大人了,可以保护你们的。”
陈三年愣了一下,继而轻轻搂住这个孩子,柔声说道:“乖阿远。”
“兄长,你看!”韩怜生抱着两坛杏花酒闯了进来,双手指甲里都是泥巴。
“这是什么?”陈三年好奇地问道。
“这是你最爱喝的杏花酒呀一!”韩怜生就酒坛子放到桌上,“我从渝州一路带到这里,埋在后院的梨花树下,本来以为没人陪我喝的。”
“杏花,酒?”陈三年若有所思,他想起某个人来。
“是呀,我亲手酿的,你尝尝。”
“叔叔身体还没好,不能喝酒!”一旁的阿远反驳道。
“我这酒不伤身,喝一点没事的。”而且,他偷偷问过瞿耀了,只要不劳力伤神,小酌几杯不碍事。
“那好吧,我会看着你们的!”
“好好好!”韩怜生招呼着阿远,“来,我们收拾一下,我刚路过厨房,陈伯和素娘就快好了!”
“嗯嗯!”阿远连连应和,陈三年却在心底泛起了涟漪。
那天春光正好,他和刘歆晔坐在御花园的梨树下喝酒。年轻的君王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袍,随意地戴着个发冠,面色红润,笑容里甚至有几分朝气和天真。
喝酒的理由是什么呢?
陈三年问自己,不清楚,实在太久远了。唯一清晰的,就是那天的酒香,微甜,偏偏让人陶醉。
“荞儿,你怎么过来了?”
两三岁的小公主哭闹着要哥哥,乳母将她抱来,圆乎乎的小手抱着刘歆晔的脖子,小短腿还在乱蹬。
“乖荞儿,要喝酒吗?”
可能君王的心情正好,用筷子沾了点杯中酒,荞儿舔了舔,就吐了吐舌头,继续嚎啕大哭。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陈三年抱着小荞儿,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陈三年,孤发现,你很会带孩子!”
“王上说笑了。”
“娶亲了吗?”
“不曾。”
“说媒了吗?”
“父母亡故,无人说媒。”
“那有什么定了娃娃亲的小姐么?”
“王上,您喝醉了。”
那天,刘歆晔稀里糊涂问了许多问题,到最后,陈三年不仅要哄着怀里的小公主,还要哄着眼前这位大君王。
“陈三年,以后常进宫来陪陪我,荞儿喜欢你,孤也喜欢你。”
刘歆晔说完就昏昏欲睡,陈三年只当他醉了,说了些不着调的话。但醒来那天,刘歆晔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告诉他,喜欢是真的,爱是真的。
陈三年莫名地悸动,产生了一种情愫,他有点想念他的君王了。
第30章 照云
正遐思间,陈伯和素娘就端着菜盘子进来了,怜生阿远也布置好桌子,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饭,那光景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渝州,人虽老,心是旧时好。用过饭,陈三年又和陈伯素娘絮叨了一会儿,才慢慢悠悠回了房。韩怜生跟着他,替他整理了下床铺,看着人躺下睡着,才蹑手蹑脚地掩门离去。
陈三年躺了一炷香地工夫,便起身点了根蜡烛,摸索着出了房门。这将军府是他买下的,当然那时候还是座普通的民宅,韩怜生赢得军功之后,荣耀加身,自然少不得赏赐,但最终只是门面上修葺了一番,基本架构与自己当初规划的并无二致,所以,陈三年很快就摸到了地方。顺着地道,打开另一头的暗门,他就到了宋朗的家,如果猜得没错,这会儿瞿耀应该还在闹腾。于是,找人就十分方便。不过,饶是他做好了准备,真正听到了动静还是吓了一跳。
“这是打架了?”陈三年蹲在墙角,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劝架,但听了两句,中间似乎还夹杂着,笑声?
“啊——”里面的人低低地喘息,门外的人瞬间就想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不会这么巧吧,正好撞上?
“疼啊——”瞿耀大叫,“心肝儿你轻点!”